“娘，你真的太讓我失望了，虎毒尚且不食子，我都被顧漢傷成那樣，作爲我的母親，你竟然就眼睜睜的看着，不送我去醫院，也不給我請大夫，我要是就那樣死了，你就半點不心疼嗎？”
顧母很是心虛，“娘怎麽會不心疼呢？可家裏沒錢了啊。”
“沒錢？我這些年賺的錢，一分都沒有留，全給了你，顧真身上穿的是錦城最時髦的洋裝，顧漢身上穿的是材質上乘的洋布西裝料子，用的頭油都是幾大洋一盒的，他們讀的都是錦城最好的西式學校，你告訴我家裏沒錢？”
“就因爲你弟弟妹妹讀書打扮費錢，所以家裏才沒存下多少錢啊。”
顧母半點沒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麽不對，“那些錢都是要留給他們讀書用的啊……”
“所以我自己賺的錢，我還不配花是嗎？”
顧母咽了咽口水，覺得女兒既然恢複記憶了，那肯定也變回以前的顧陌了，不會再亂發脾氣打人了。
“你那點傷，自己養養就好了，何必花那個冤枉錢？咱們窮人家，誰不是這樣的？
顧真回來，得知顧陌真的恢複了記憶，擡着下巴。
“你不要再爲難娘了，你有什麽不滿就沖着我們來！”
她現在已經住進了大帥府，遲早是司徒堯的妻子，底氣自然很足了。
顧陌卻一步步走進顧真。
“當年你七歲，病的快死了，母親拿不出錢爲你買藥，要帶着你去投江，我走投無路所以去了百樂門，終于有錢給你買了藥，讓你活了下來……”
顧真不屑的扯扯嘴。
那是原來的顧真欠顧陌的恩情，又不是她欠下的，她可沒那麽傻，因爲這點小事就被顧陌拿捏住。
“後來你又要讀書、你要買衣服、買臉霜、買皮鞋，我就算想離開百樂門，也離不開了，因爲我的家人已經習慣了奢侈的生活，一旦我離開了百樂門，他們就會失去這一切，所以他們跪在地上哀求我，讓我回百樂門繼續工作……”
顧陌面無表情講述着原身這些年所經曆的一切。
顧母已經哭出來了，顧漢也有些心虛。
唯獨顧真，她可從來沒有把自己當成是顧陌的妹妹，自然半點不心虛。
顧陌冷笑，“但我從未想過，我付出一切，最後在你們眼裏什麽都不是，僅僅因爲我不願意代替二妹去頂罪，你們就能對我痛下殺手。”
顧母呐呐的說道：“你弟弟是不小心傷了你的……”
顧真提高聲音喊道：“顧陌，你不要再裝的好像你有多委屈的樣子，長姐如母，我們叫你一聲姐姐，你照顧我們就是應該的！可你扪心自問，你除了在物質生活上滿足了我們，你還給我過我們什麽？你對我們好，無非是圖我們對你的報答而已，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我們的大姐是百樂門的舞女，都看不起我們！我本該一生清白做個名垂青史的人物，但因爲你染上了這樣的污點，我們顧家也因爲你被人恥笑和诟病！到底是我們欠你的還是你欠我們的？你心裏沒數嗎？”
“所以我賠上了自己的青春供養出來的弟妹，從來都隻是把我當成了污點？”
顧真，“你不要一副我們對不起你的樣子，是我們讓你去做舞女的嗎？我告訴你，如果有選擇，我甯願死也不要你的賣身錢，所以請你不要把自己的愛慕虛榮推在我們的身上，像你這樣的女人！沒有我們你也會走那條路的！”
“是，你們沒有讓我去，出事的時候，娘隻是抱着我哭，說你有多命苦，還不如抱着妹妹去投江，妹妹躺在病床上，跟我說想要活下去，弟弟說想要吃飽飯，想要住不漏雨的屋子……”
顧真也想起，她在現代死了，結果剛穿進顧真這副身體，又要面臨死亡。
她知道顧陌這個大姐很是照顧弟弟妹妹，就哭着跟顧陌說，她想要活下去。
那些事，她早就已經忘了。
“顧陌，你提這些陳年往事有什麽意思？你不就是要錢嗎？這些都給你，我十倍百倍的還給你了，你以後不要再說什麽對我恩重如山了！”
顧真現在手裏也闊綽了，拿出來的錢自然數額不小。
顧陌看都沒有看那些錢一眼，說道：“我會離開顧家，離開錦城，從今以後，顧家沒有我這個女兒，我再也不會給顧家丢人的。”
她隻收拾了幾件衣裳，小小的一個包袱，就裝滿了原身所能帶走的東西。
可見這個家，從未有過她的位置。
顧母着急的去拉顧陌。
顧真說道：“娘，讓她走，這個家沒有了她隻會更好！”
又看向顧陌。
“顧陌，你最好記住你說的話，從今以後不要再回顧家，也不要在外說你是顧家的女兒，攀附我和小漢的關系，我們是絕不會認你的！”
顧陌，“……”大姐，你就這麽笃定你将來一定會出名嗎？
顧真不讓顧母和顧漢再攔顧陌，這兩人還真的不攔了。
看着顧陌走了，顧母還在喊，“你怎麽就這麽狠心啊……”
顧陌，“……”
顧陌先去酒店住了一晚。
第二天準備離開錦城的時候，發現錦城的街上都是學生和知識分子在示威遊行。
原因就是大帥府這些日子大張旗鼓的到處抓阿先生。
再加上阿先生也的确好些日子沒有寫章了，讓人忍不住懷疑，他已經被大帥府迫害了。
顧陌混在示威遊行的人群裏，沒想到看到了顧真。
她是來勸阻自己那些同學趕緊回去的。
她的同學很是不解。
“顧真，以前示威遊行的時候，你不是最積極的嗎？你不是說我們要通過這種方式，擁有話語權，爲社會上的不平事發聲嗎？現在阿先生被迫害，就是該我們發聲的時候了！”
顧真頓時啞口無言。
人的想法是在不斷改變的。
以前她能說出這番話，是因爲大帥府和她階級對立，
但現在，眼看她跟司徒堯在一起了，也要成爲大帥府那個階層的人，于是之前的想法自然就要被全盤推翻了。
她所謂的志向，所謂的爲了這個國家，還不是爲了她自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