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兄弟二人是陸家這一輩的期望,家族将所有的資源都壓在了他們身上,隻等他們入仕,帶領陸家重新走向輝煌。
背負着整個家族的期望,他們兄弟二人從不敢懈怠,一心撲在了學問上
長兄十歲的時候,取得了舉人功名,進京趕考參加春闱,以他的學問,必能榜上有名。
那時他才十五歲,在蘇杭等着長兄的好消息,沒想到等來的卻是長兄身亡的噩耗。
整個陸家都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打懵了,本就病重的父親遭到這個打擊,當夜就離世了。
離世前,父親拉着他的手,一直喚他,“二郎,二郎,去了上京城,立刻帶着你長兄回來,不要去打聽别的……”
陸允崇那時就知道,長兄的死一定有蹊跷,父親怕他去打聽,怕他沖動之下惹了權貴,把自己搭進去,也爲陸家帶來禍端。
他一夜之間接連失去長兄和父親,遭受到了十多年來最緻命的打擊,卻不得不強撐着赴京處理長兄的後事。
但他并沒有聽父親的話,他還是去打聽長兄的事了,這才知道,長兄的死跟九王南宮珏有關。
那時太子和九王同時看上了調往上京的閩南巡撫家千金盧紫嫣,兩人爲了盧紫嫣争風吃醋,在遊船上大打出手。
盧紫嫣看着爲她打起來的太子和九王,急的直跺腳。
“太子殿下,九王殿下,紫嫣能同時得到你們的青睐,是紫嫣三生有幸,可這紅顔禍水的罪名紫嫣擔當不起,請你們不要再把心思放在紫嫣身上了。”
盧紫嫣啜淚,“母親已經爲紫嫣定了一門親事,對方是個赴京趕考的舉子,想必今次也是能高的……”
剛好那一天,長兄也和幾個舉子在遊船。
南宮珏被盧紫嫣的話激怒,當即就問那個舉子是誰。
盧紫嫣随手一指,就指了站在船頭上的兄長。
于是長兄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南宮珏一腳踹下船。
初春的天氣,江水還未回暖,徹骨冰寒,長兄又自小體弱,被人撈起來,回去撐了三天,就斷氣了。
盧家女貌美如花引得太子和九王沖冠一怒爲紅顔,在坊間被人津津樂道,誰還記得被那個帶着全家的期望進京趕考,卻被無辜連累一命嗚呼的蘇杭舉子?
他帶着長兄的屍體去大理寺擊鼓鳴冤,卻反被大理寺卿一頓教訓,明裏暗裏威脅,若是再來揪着長兄的死不放,小心連累整個家族。
要他死的是當今天子的兒子,誰敢爲他做主?他再糾纏下去,不僅他自己,整個陸氏家族都将被他牽連。
他要爲兄長讨回一個公道,唯有站在高處。
他把仇恨藏在了心裏,扶靈回鄉。
從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以前的陸家二郎。
他埋頭苦讀,他培養勢力,蟄伏而動,終于在三年後金榜題名,成爲新科探花郎。
那日簪花遊街,春風得意,他心卻隻想着,自己又離報仇的目标更近了一步。
沒有人知道他爲了報複盧紫嫣和南宮珏籌劃了多久,恐怕就連盧大人也到死沒有想到,一手策劃盧家倒台的,是在翰林院不聲不響的一個小小翰林修撰。
在陸允崇看來,盧紫嫣是除了南宮珏之外罪該萬死的人。
她自己虛榮,爲了看到男人爲她争風吃醋,爲了攀附權貴拿他長兄作筏子,害了他長兄一命。
隻是盧紫嫣太好命了,在盧家倒台前給自己謀劃好了出路嫁給了太子。
太子同樣也不無辜。
于是他繼續步步爲營小心謀劃,滿腔城府算計全部對準了太子府,在皇帝病重的時候讓太子以爲皇帝立了遺诏,要廢太子立九王。
太子沉不住氣,帶兵逼宮造反了,這樣一來勢必和南宮珏兩敗俱傷。
本來這是個一石二鳥的好計,卻不知道爲什麽對南宮珏沒影響。
他身上就像是有特殊的光環,連老天爺都幫着他,最後他和後來的康帝的聯手幹掉了太子。
康帝在衆望所歸之下登基,九王大權在握,有了從龍之功。
陸允崇也低調下來,開始老老實實的修書,等待升遷的機會,等待徹底扳倒南宮珏的機會。
對南宮珏後來娶的九王妃,他也僅僅聽過寥寥幾句傳聞。
聽說是已故顧大将軍之女,被賜婚九王,似乎并不得九王看重。
要不然他報複南宮珏的這一環,顧陌也肯定也在他的算計。
直到有一日,康帝傳他過去問史,兵馬司卻在這時來報,九王和王妃起矛盾,九王妃把九王扒光挂城牆上了。
皇帝頭疼,不知道怎麽想的,讓他帶人去莊子上傳顧陌進宮來。
他去走了一趟,回去跟皇帝說沒見到顧陌,但其實,他見到了。
那時顧陌騎馬和他擦肩而過,她一身紅衣,将紅纓槍扛在肩頭,嘴裏啃着冰糖葫蘆,像個剛打劫回來的女土匪。
直到回到宮,顧陌那過分張揚的眉眼,也一直在他心裏跳。
他開始頻繁的關注顧陌的消息,開始打聽起邊關的動向。
走到街頭聽見有人提起有關她的隻言片語,他都會忍不住停下腳步,細細的聽,生怕自己錯過了什麽。
他不知道那是爲什麽,自從長兄去世後,已經鮮少能有人能引起他的關注了。
直到那日顧家軍凱旋歸來,他特意跑去蹭了一個勳貴子弟早就包好的雅間。
雅間位置的确好,讓他将顧陌看個清清楚楚。
她騎在馬背上,紅衣戰袍耀眼灼目,更讓人挪不開眼的是她明媚的臉,張揚的有些過分了,卻又讓人忍不住怦怦亂跳。
某個瞬間,陸允崇覺得她好像看到了自己,然後對着他笑了。
那一刻他的心像是有小鳥在一下一下的啄。
父親一直說他智多近妖,兄弟二人也最過擔心他,怕他利用自己的聰明肆無忌憚,一直約束他。
他也一直知道自己是聰明的,所以那一刻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對顧陌是什麽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