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與死的抉擇到了。
一念生,一念死。
但鼠仙感驚悚,卻并沒有慌亂。
因爲跪在地上的那段時間,它就一直在思考如何怎麽樣才能活下一條命,也設想過很多的場景,想過一切對策。
沒多遲疑它便開口了:“小的已經收服了京城所有鼠群,可用作耳目,大仙留我一命,小的願爲您鞍前馬後,效做犬馬。”
“嗯。”
秦河緩緩點頭。
然而他這個“嗯”,卻并沒有絲毫肯定的意味。
語氣依舊是三分淡漠三分絕情外加四分漫不經心。
更像是在說:我聽着,你繼續。
分明是,不夠。
鼠仙努力壓制心裏冒出的一絲慌亂,結巴道:“小的……小的了解北原五大仙家,如果大仙有需求,小的一定知無不言,絕無半點謊言。”
“嗯。”
秦河又嗯了一聲,搖椅輕搖,就像那喪鍾的鍾擺,一下一下仿佛撞擊在它靈魂上。
還是不夠。
“小的有三百多年道行,可以爲大仙你效力,此生絕無二心,否則天誅地滅,永世不得超生。”
“嗯。”
淡漠的聲音還在繼續。
鼠仙慌亂一下有些壓制不住了,這樣不斷索取,就像是要将它榨幹一樣。
但它不敢停下。
“小的收集過不少珍寶财貨,可一并孝敬給大仙您。”鼠仙繼續。
“嗯。”
“小的廚藝尚可。”
“嗯。”
“小的略有智計。”
“嗯。”
“小的願爲奴爲仆,自帶幹糧。”
“嗯。”
“小的略通瘟疫之術,可以爲大仙您謀取功德。”
“嗯。”
“小的略通營造之術,可以爲大仙您修建更多的廟宇。”
“嗯。”
“小的…小的會打洞。”
“……”
之後鼠仙絞盡腦汁,将自己存在的幾十條“價值”有的沒有全部一股腦倒了出來。
但秦河的“嗯”字卻仿佛永無止境。
本以爲第一條就足以令青牛大仙動心的,控制全京城的鼠群化作耳目,但凡有點雄心壯志的人,誰不動心?
可青牛大仙卻是一個淡淡的“嗯”就完事了。
鼠仙停頓,腦海一片亂麻,它已經被“榨幹”。
萬萬沒想到,能榨幹它的人除了胭脂堂的船娘,還有青牛大仙。
停頓的一分一秒忽然就變得無比漫長。
鼠仙感覺自己就像是斷頭台的上囚犯,就等背後一刀斬下。
這種等死的感覺,令它幾乎要崩潰。
強大而恐怖的壓力下,鼠仙念頭亂飄,嘴就開始亂瓢:“小的,小的知曉一些秘地,有數不盡的寶物,還有神遺仙屍,仙宮祭壇……”
不能再沉默了,再沉默,說不得下一刻青牛大仙探手一指,就讓自己魂飛魄散。
“嗯?”
嘴瓢完,秦河又是一聲輕“嗯”。
鼠仙徹底絕望,因爲它真的油盡燈枯了。
這會兒就是瓢嘴吹牛,也沒東西了。
但很快,它又察覺到,秦河這一聲“嗯”,似乎語氣發生了變化。
擡起頭,正好和秦河來了個四目相對。
隻見秦河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坐直了身體,眸光熠熠的盯着它,詢問:“仙屍?”
鼠仙一陣狂喜,這居然,有用?!
青牛大仙有了回應。
雖然不明白青牛大仙爲何會對屍體感興趣,但隻要他感興趣了,自己的小命,就有希望保下來了。
“回……回大仙,我族有秘卷記錄,在西域有一處遠古神遺仙宮,仙宮内有一具仙屍。”鼠仙急忙圓話,話裏半真半假。
“秘卷記錄?”
秦河眯了眯眼,道:“你族可有族人親眼見過?”
正如秦河表現,什麽統領京城鼠群,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但事關仙屍,絕對一等一的大事。
如果真有,那哪是屍體呀,簡直就是九天仙子下凡,美的不要不要的。
抱起來什麽都不用幹,先“吧唧”親一口再說。
沒辦法,焚屍這條路子,終究是要變态的。
秦河已經是一去不複返了。
就比如眼前這隻大老鼠,做下不少惡。
秦河的心思是,你要沒有什麽“重大”價值,一會兒就讓你去陪狼王,一起上路。
什麽?
三百年道行?
統領京城鼠群?
自帶幹糧?
不好意思,在焚屍的沖動面前,啥也不是。
鼠仙頓了一下,西域仙屍的傳說其實不止是鼠族有記錄,其它各大仙家,甚至飛魚衛都很可能有卷宗記載。
它完全是逼急了信口胡說,根本算不得什麽“秘”卷。
秦河追問,它便想要進一步圓場,無論無何先保下命再說,然而這時它卻感覺自己的嘴不受控制,脫口而出:“我族沒有族人親眼見過。”
真言術:來自深淵衆神的小法術,在神的面前,沒有謊言。
“沒有族人見過,你如何确定真僞?”秦河繼續。
“小的認爲仙屍應該确實存在,古天庭碎裂之後,确實有一塊落入了西域,此事多方記載。”
“多方記載?”
“小的該死,這事很多勢力都有記錄,飛魚衛八成就有?”
“飛魚衛就有?”
秦河嘀咕了一句,緩緩靠回了躺椅,又重新含上了那根牙簽。
鼠仙亡魂大冒,然而還不等它辯解什麽,眼前的場景再變,一陣迷蒙之後,鼠仙依舊跪坐在角落,秦河躺姿未變,焚屍房内的一切重新出現。
桌旁,三獸在進行最後的掃尾,尤其是牛妖,偷偷的吃了一口牛肉,兩隻眼睛都眯起來了,見鼠仙偷偷看它,還給了一個警告的眼神。
“看什麽看,趕緊過來洗碗!”王鐵柱更是指着鼠仙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