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如喪考妣,神情肅穆。
留的一臉慶幸,還有兩個差點笑出了聲。
白蓮叛軍聲勢浩大,萬一慣常拉稀的官軍沒頂住,能活下來并回到這焚屍所,恐怕是十不存一。
來到這焚屍所的人不少都見識過潰敗的官兵是什麽樣子。
那是比惡鬼還要惡的存在。
淩忠海有的沒的說了不少,想打官腔又打的不像,不倫不類,不過大部分焚屍匠也聽不懂。
但末了還算實誠,給出發的焚屍匠每人發了二錢銀子,算是開拔銀。
抽中的焚屍匠們開拔,值班官差殿後,李鐵臉上寫着一百個不願,不死心的對淩忠海道:“頭兒,我能不能不去呀?”
此次外派,兵馬司要求每個焚屍所出兩個值班官差帶隊,一個徐長壽墊進去還不夠,還得再派一個,李鐵運氣差,被抽中了。
淩忠海臉色嚴肅,道:“這說的什麽話,逃軍是什麽罪你不知道嗎?”
李鐵頓時蔫了,悻悻的不敢說話了。
逃軍,斬立決,三族充軍!
“行了,大丈夫縮頭縮腦的,不像個漢子。”淩忠海訓道,又說:“開拔吧,不用惦記家裏,弟妹和丫頭大哥會幫你照顧好,萬一你回不來,大哥幫你養。”
“嗯?!”
李鐵頓時一臉驚悚,話都結巴了:“不是……大哥,兄弟一場,你你你……”
“哎呀,走了走了,一會兒誤時辰了。”這時候徐長壽走過來,将李鐵拖走,塞進了車裏。
相比于李鐵的惶恐,徐長壽已經坦然,甚至覺的有些暗爽。
甭管是抽一個還是兩個,反正是少不了他的。
車隊迎着風雪出發了。
“叮鈴鈴~~”
七号房煙囪飛檐上,馬兒鈴發出悅耳的鈴聲,像是在送别。
淩忠海和高林坤目送隊伍漸行漸遠。
許久,高林坤看向淩忠海:“頭兒,你跟鐵子說那話幹嘛,我看他臉都綠了。”
淩忠海緩緩呼出一口白氣,攏了攏袖子道:“不這麽激他,萬一有事兒,我是真怕他回不來啊。”
“這…倒也是。”
高林坤恍然,點點頭,末了眼珠子咕噜一轉,咧嘴笑道:“鐵子那娘們長的跟柴火似的,沒意思,倒是徐長壽相中的那口子……嘿嘿嘿。”
“豆腐西施?”淩忠海眼睛微微一亮。
兩人對視一眼,臉上都漸漸揚起猥瑣的笑。
“大哥,你别和我搶。”
“屁話,我是老大。”
“不是,大哥你這不仗義。”
“你還想不想混了,信不信我現在把鐵子換回來。”
“那……那秦河那口大鍋得歸我。”
“成交。”
……
東城焚屍所一共十二人出發。
十名焚屍匠,兩名領頭官差。
隊伍算不上龐大,兩輛騾車,一輛拉物資,一輛拉人。
此外還有兩匹坐騎,一隻小毛驢和一頭小黃牛。
徐長壽騎着小毛驢,秦河騎着小黃牛。
就是不見馬。
沒辦法,連年戰事,馬這種重要的軍事物資,早就被朝廷收刮一空。
算起來,還是秦河的小黃牛上檔次一些。
沒辦法,誰讓他是唯一一個有坐騎的焚屍匠呢。
蘭博基牛,百公裏能耗十個饅頭。
除了喜歡拆家惹事之外,沒别的毛病。
不多時,東城焚屍所的隊伍與另外西、北、南以及焚屍堂的隊伍彙合,隊伍這才變得浩浩蕩蕩起來。
飛魚衛二把刀屠百狩領隊出發,沿着運河南下。
白蓮教選了一個極佳的時期發動叛亂。
一是百姓饑寒交迫,反叛者衆。
二是運河開始封凍,舟船不通。
軍隊兵資調遣隻能走陸路,便利性大大降低。
若是運河能走,順水直下兩天便可到達臨清,五天就能抵達濟南城下。
可這運河一封凍,少說也是半個月以後的事情了。
隊伍一大人一多,原本壓抑的氣氛就淡了些,正好這時候雪也停了。
焚屍匠們紛紛把頭從車廂裏面伸出來。
“秦哥兒,恁的牛不是賣了麽。”劉三斤看着小黃牛,好奇的問。
“我又買回來了呀。”秦河說起慌來臉不紅心不跳。
“秦哥兒出門還帶一隻大王八咧。”李瘸子則盯上了趴在牛頭上的大王八。
“這是家當,不帶上那不是餓死了。”秦河道。
“好大一坨肉,炖着吃肯定好吃。”劉三斤三句話不離吃肉。
這時候,大王八伸出腦袋,“tui”的一聲,居然沖劉三斤吐了一口口水。
這小東西心眼不大。
“哎哎哎,這……這王八成精喽,吐口水哩。”老梁頭看的分外驚奇。
就連徐長壽都被勾起了好奇,問:“秦河,你這王八哪來的?”
秦河心說你這問題咋那麽别扭呢?
大還是回答道:“有一天晚上去運河洗了個澡,不小心捉的,好大一隻不會弄,養到現在。”
大王八:“?”
“王八菜是不太好弄,得弄一些香料壓一壓泥腥,要不然腥味太重,不過香料不太好買,城裏隻有幾家鋪子有賣。”徐長壽道。
“哪幾家?”秦河問。
大王八:“??”
“泰亨雜貨鋪和十三行貨棧肯定有,他們有海商背景,能弄到南洋來的香料,但有些貴。”
徐長壽道,頓了頓他似乎想起了什麽,忽然認真道:“這一說我還想起來了一道食療秘菜,據說用人參喂食王八,等王八把人參的藥力全部吸收進肉裏之後,再加上十幾味藥材熬煮,炖出來的王八湯,有清心醒神效果,能治療癔病。”
秦河:“?”
大王八:“???”
“這可是喬道三喬大夫的獨家秘方,這樣,等一趟回來,我去喬大夫那照方抓藥,你買點人參喂一喂這王八。”徐長壽大包大攬。
大王八一聽,再也憋不住了,兩腿瘋狂亂蹬,一躍從牛背上跳下,就往運河裏面沖。
“幹爹,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