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被官兵所殺,兵丁死于流民的一記當頭棒擊。
不過這兵丁,并不是正規軍,而是城東兵馬司臨時募集的臨時工,是京城的潑皮無賴,叫麻癞,正經大名叫劉栓子。
麻癞年紀輕輕的不學好,坑蒙拐騙吃喝嫖賭,打架鬥毆,是樣樣不落下。
賭光了家産氣死了爹娘,全靠一個叔叔接濟過活。
可這年頭,地主家也沒餘糧,他那個叔叔日子過的也不寬裕,一次兩次可以,多了他也扛不住。
麻癞于是更加混迹街頭,好狠鬥勇,成了街頭混子。
前些時日東城兵馬司招募臨時工,他就帶着一幫子馬仔去了,不圖工錢,就圖能吃飽。
吃誰的?
當然是流民的,官府層層扒皮,落到流民營煮出來的粥,還得先讓兵丁先吃,緊着他們吃飽了,再往裏面摻水給流民吃。
你說能不暴亂麽,總歸是沒活路的。
這麻癞在流民營也不幹人事兒,看見姿色稍好些的流民女子就上去禍害,時不時還幹點搶劫販人口的事兒。
各種缺德的撈偏門他幹起來那叫一個順手。
這回是天收了他,流民暴亂的時候,麻癞反應快,本來是能跑掉的,結果好死不死崴了腳。
那一棒子砸下來,腦漿子都飙出去了。
一個字,該。
兩具屍體給了兩個獎勵,一個夜隐術,一個街頭亂鬥術。
夜隐術:當你隐于黑夜的庇護之下,你将成爲幽靈一般無形的存在。
街頭亂鬥術:當你處于混戰之時,你将是王者一般的存在。
獎勵非常好,尤其是那黑夜隐身術,簡直是晚上幹壞事的必備技能,黑夜隐身,要多好用就有多好用。
街頭亂鬥術也不錯,雖然秦河已經有了内勁和飛針術,戰鬥力大增,但那一出手必取人性命,殺氣重了點,這街頭亂鬥術在不取人性命的時候,最合适。
停爐滅火,又嘗試了一下最新獲取的兩個技能。
“啊!!”
就在這時,忽然一聲慘叫響起。
秦河急忙看向慘叫來的方向。
死人了。
不知道是幾号房。
很快,那個方向便傳來叮叮咣咣的打鬥聲,不一會兒結果宣布:“五号房空缺,盡快補錄!”
秦河收刮了一下五号房的印象,好像是個很年輕的人,來焚屍所也沒多久。
“啊!!”
這邊剛剛平息,又是一聲慘叫。
再死一個。
這次是十六号房。
又是一陣乒乒乓乓的打鬥,飛魚衛到底是廠差,是魏王九千歲麾下的精銳,收拾變屍的速度比徐長壽這些官差要迅速不少。
此後平靜了一陣,沒多久秦河的房門外忽然傳來鐵鎖開門的聲音。
大門打開,一名廠差和徐長壽走了進來,後面還拖着一具屍體。
廠差公事公辦的樣子,說:“死了兩個焚屍匠,沒燒完的屍體繼續分,今晚焚屍所不能留一具屍體過夜。”
說完人便走了,留下徐長壽。
徐長壽看了看秦河的焚屍爐,見爐子已經關火,便對秦河道:“起爐再燒吧,飛魚衛的人已經瘋了。”
說完小聲咒罵着也走了。
秦河看着地上的屍體,嘴漸漸的咧開了。
失而複得,太好了。
秦河幹勁十足,跑過去一看,好家夥,是剛剛撲了人的兇屍。
額頭上有鎮屍符留下的金印,屍爪上還沾滿了血。
看來飛魚衛确實是忙瘋了,這種兇屍以前肯定是要運回飛魚衛焚屍堂去處理的,現在是鎮住了直接不過夜,就地處理。
秦河自然是歡喜,因爲最近他發現,越是兇的屍體,獎勵越好。
擡屍上爐,重新起火。
屍體經過飛魚衛的鎮壓,已經基本老實,奮力的掙紮也在秦河的十根鎮屍釘下化作徒勞。
就是屍體比較耐燒,在儲煤都快燒完的時候,才将将燒化。
皮影演繹,這居然是一名把總。
把總,已經是兵營裏面不大不小的一個軍官了,手下能管個兩百多人。
相當于後世連的級别。
難怪那麽兇,得虧是飛魚衛坐鎮,否則焚屍所今晚指不定鬧成什麽樣。
審判稱重,黑袍人張金口:當你凝視深淵,深淵也在凝視着你。
獎勵:易容術。
易容術:您的臉可以千變萬化,變成你想變成的任何人。
這技能實用的不能再實用,不愧是燒一名變異把總的屍體得來的。
秦河立刻走到水桶邊,想象着徐長壽的模樣,然後臉上的肌肉骨骼一陣噼啪作響的蠕動,再停下來時,臉與徐長壽一般無二,端是神奇。
這技能,哪天要是見了皇帝,豈不是能共享那後宮三千佳麗?
想想就賊雞動。
玩了許久,秦河才漸漸平靜下來。
把總的屍體已經化作灰燼,從把總的皮影戲裏,秦河看到了更多關于流民大營的真相。
流民大營發展成流民集中營,是一個不陰不陽的謀。
這件事在發展之初,源于皇帝下诏赈濟流民的旨意。
赈濟就要撥銀子撥糧食,官僚階層自然是歡欣雀躍,隻要錢糧出了國庫,他們就有本事層層貪墨集體分贓。
皇帝下旨無可厚非,卻引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結局,流民營建立的消息順着大運河這條“高速公路”迅速傳遍四方,流民彙聚,數量越來越多。
不說官員貪墨,就是不貪,錢糧也根本不足以支撐不斷擴大、長時間的消耗。
搖搖欲墜的大黎王朝早已捉襟見肘,皇帝的旨意實際上更多的是一種表态而非實質。
所以從邏輯上說,流民營于流民,根源上就是一個幻想。
随着流民越來越多,如何處理流民成了一個棘手的問題。
或者說,如何“減少”流民成了一個棘手問題。
京城上下内外,都在排斥流民這個群體。
流民身無分文且大多骨瘦如柴惡病纏身,沒有購買力也賣不了力氣,除了帶來瘟疫、帶來各種治安問題,幾乎沒有任何用處。
京城民怨沸騰、官府貪婪無度、中樞無能爲力。
于是乎,流民營的結局就注定了。
官府早就預見流民營即将發生動亂,調兵圍困,想等暴亂之後進行鎮壓,一舉徹底“解決”流民問題。
但他們失算了京營的戰鬥力。
……
一夜過去,公雞司晨,天邊翻起魚肚白。
鑼聲響起,焚屍所的大門次第打開。
“十八号房空缺,盡快補錄!”
“四号房空缺,盡快補錄!”
“三号房空缺,盡快補錄!”
接連三聲宣告,死去的焚屍匠再增加的三名,同時也宣告有三具變屍逃之夭夭。
早上才發現,說明變屍襲殺時焚屍匠根本沒來得及發出慘叫,變屍也多半是逃了。
飛魚衛所說的不留一具屍體過夜,終究沒能實現。
他們還是拉着幾具沒有燒掉的屍體離開了焚屍所。
劫後餘生的十三名焚屍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透着麻木,但眼中卻多少有了些許恐懼。
一晚上死了近三分之一,前所未有的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