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伊斯想要去追,被陳文學一把抓住。
陳文學知道,李沐塵沒有動,就說明時機沒到,把那個叫傑西卡的傲慢修女抓來也沒什麽用。
喬伊斯蹲在地上哭泣起來,引來附近的遊客的側目。
大家都看着李沐塵,等他做決定。
李沐塵看着眼前的神廟廢墟,太陽漸漸向西,他說:“算了,不早了,我們走吧。”
喬伊斯大感失望。
卡羅爾則松了一口氣。
大夥離開神廟,回到市中心,在卡羅爾安排的地方住下來。
大家的情緒都有些低落,就連吃飯都心不在焉,尤其是喬伊斯和莉莉絲,各懷着心事。
回到休息的房間,卡羅爾告辭離去,陳文學忍不住問李沐塵:“剛才爲什麽不攔住傑西卡,問出阿加莎的下落?這不像你的風格。”
李沐塵說:“傑西卡隻是個小人物,她未必知道阿加莎在哪兒。但通過她的話,我們至少可以确定,阿加莎還活着。”
喬伊斯的眼睛一亮:“李公子,求你,幫我!”
“我當然想幫你,可是阿加莎願不願意見你,這不是我能左右的。”
李沐塵說得很含蓄,不想刺激喬伊斯。以他對太陽聖教會的了解,阿加莎很可能已經被完全改造,從身體到靈魂,正如傑西卡所說,神的侍者,早已割斷凡俗之情。
就像華夏過去的很多修行者,空山冷廟,古佛清燈,自以爲割斷凡俗,就能了斷塵緣,卻陷入了空亡的執着。
他們哪裏知道,塵緣不是割斷的,就像人的靈魂和肉體難以分割一樣,肉體死了,靈魂無處寄托;靈魂沒了,肉體便也枯亡。
要想靈魂升華脫離對肉體的依賴,還先要在肉體的修煉上下功夫。
塵緣隻能了,不能斷。緣分盡了,自然就斷了。
阿加莎和喬伊斯之間的緣分顯然未了,不然喬伊斯也不會如此執着,盜取黑火,亡命天涯,隻爲了把妻子救出來,驅散她體内的惡咒。
但現在這緣分卻被強行割裂,斷開了,喬伊斯一廂情願,卻未必能得到他想要的結果。
喬伊斯當然聽明白了李沐塵的意思。他搖着頭,堅定地說:“阿加莎不會忘記我的!一定是他們困着她,不讓她見我!”
這話連陳文學都聽得有點不信了,人家憑什麽就困着她啊,你們是什麽重要角色嗎?
不過陳文學當然不會說出來,便轉移了話題,問李沐塵:“沐塵,我了解你,你一定是另外有什麽發現對不對?不然你不會輕易放傑西卡走的。”
李沐塵點點頭:“是的,我聞到了一絲氣味。”
“氣味?什麽氣味?”
“縱火者的氣味。”
衆人都是一驚。
“你是說……縱火的人就在帕特農神廟附近?”
李沐塵道:“更準确地說,就在白天那些遊客當中。”
“啊?”陳文學訝然道,“那你幹嘛不把他揪出來?”
李沐塵笑了笑:“這裏是茉莉花城,聖光會的地盤,聖天使沙利葉和聖騎士霍克伍德都在那裏,你說,我是該幫他們呢?還是該幫那個縱火者呢?”
“當然是……”
陳文學本來想說幫聖光會,可是想想不對啊,自己是來找聖光會讨公道的,明明是敵人,爲什麽要幫他們?
可要是幫縱火者,他又總覺得有點不對。
“這個縱火者,到底是不是沖着你來的?”陳文學問。
“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
李沐塵說着看了一下窗外的天色。
剛剛進入黃昏,天空還殘留着夕陽的餘晖之光,城市的街燈剛剛亮起,黑夜正在收攏遠處的大地。
“差不多是時候了,你們在這裏等着,我去會會他們。”
話音剛落,人便已從座椅上憑空消失了。
……
帕特農神廟的柱子像是列隊整齊的巨人士兵,守衛着黃昏的大地。
黑暗降臨,但月亮也随之升起,帶給人間一絲清冷的光。
神廟的上空,一個女人懸浮在月色中,白色如月光一般絲滑柔軟的衣服貼着她的身體,曼妙靈動,背後撐開一對翅膀,散發着微微的和天上的月亮同色調的光。
就在神廟所處的高地的另一端,一個穿着盔甲的騎士,騎着同樣全副盔甲的戰馬,手握長槍。人和馬都發着光,在夜色裏,猶如發光的城市雕飾。
在天使和騎士之間,站着一個黑衣人。他的衣服和石頭的顔色一樣,像一條變色龍,隐藏在冰冷的岩石間。
天使的翅膀輕輕扇動,天空的月亮便驟然明亮起來,有一束光自虛無之天空射下,落在黑衣人藏身的地方,讓他無所遁形。
騎士手中的槍尖變得耀眼,一絲淡淡的若有若無的殺氣,如地獄之鎖,将帕特能神廟所在的高地完全籠罩住。
黑衣人站在光裏,擡頭看天,若有所思。
“霍克伍德,你可以離開了,這個人交給我。”懸浮在空中的美麗的。
“不,縱火者必須帶去提落島,由教廷處置。”霍克伍德的聲音生澀而毫無感情,仿佛冰冷的金屬摩擦。
“我以聖光天使的身份,代表路西法,命令你馬上離開,這個人來自冥界,我要把他帶回無垢的聖域。”
天使的聲音柔和動聽,卻又帶着無限的威嚴和神聖。
霍克伍德手執銀槍,身體和胯下坐騎巋然如山,沒有離開的意思。
“霍克伍德,你打算違抗神意嗎?”天使似乎有些愠怒。
“聖沙利葉,我無意違抗神意,我隻是在執行自己的職責。你可以去提落島,以神的名義,向教廷要人。”霍克伍德說。
月光下的聖沙利葉輕輕皺眉。
天使和騎士隔空對峙,僵持不下。
這時候,那個黑衣人桀桀地笑起來。
“喂,你們兩個,爲什麽不打一架?”
沙利葉天使和霍克伍德都沒有說話,兩個人似乎都有所顧忌,不知是忌憚對方的實力,還是對方的身份。
“哎呀,真沒意思,你們不打,那我可就要走了。”
說罷,身形一縮。
聖沙利葉和霍克伍德同時動了。
那一束月光突然凝變成了實體,仿佛一根從天而降的巨大的柱子,裏面灌滿了水銀,罩住了黑衣人。
霍克伍德手中的長槍飛起,化作一點流光,速度快到難以察覺其威力,但它每前進一寸,都把空間刺碎,以至于在它身後留下黑色的空間之穴,連成了一條黑線,仿佛在月色下鋪了一根黑色的管道。
長槍擊中了月柱,光影璀璨,月柱炸裂,水銀流瀉。
而黑衣人趁這一瞬間,已經遁地而走,地上隻留下一件黑色的外套,在槍與月的撞擊中,化作塵埃,消失無蹤。
天使展翅,騎士催馬,就要去追。
忽見黑衣人從不遠處的地下冒出來,呆呆站立在那裏。
而攔住他的,是一個年輕的東方人,月光下,背着雙手,飄然而立,白衣勝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