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外面已經洶洶而起了許多議論,說李沐塵所傳的道非正道,乃是邪魔外道。
更有傳言,當年的李家因爲娶了魔教女子,惹了天怒,才一夜之間消失。而如今的李沐塵所傳的道,正是從那個魔女那裏傳承來的。
這種議論一開始隻是悄然流行,侯七貴向李沐塵彙報的時候,李沐塵并未在意。世人如何說,就讓他們去說吧,誰又能堵住人的嘴呢?傳道是利蒼生之事,不能因名廢事。
侯七貴很擔心,他怕這樣下去會出事。
那天突然來了一個人,自稱恒山派真昌子,點名要見李沐塵。
因爲那天李沐塵正在閉小關參悟,加上此人态度十分傲慢,李阿四就沒讓他進。
那人竟勃然大怒,一巴掌把李阿四打翻了,徑直闖了進來。
如今的李阿四也算是小有成就的武者,連崔長秀都認爲他算得上高手了,在真昌子手裏卻連一招都接不住,根本沒有還手的機會。
李阿四都擋不住,李宅其他的保安當然更攔不住,就讓真昌子一路闖了進去,直到遇上王老闆。
“這位朋友,怎麽這麽急?我們李公子不管投胎的事,您是不是找錯地方了?”王老闆一臉笑嘻嘻,雙手背在身後,手掌已經變成了赤紅色。
真昌子看着他眯起了眼睛:“朱砂掌練得不錯,已至武道巅峰,可惜,離先天差一口氣,在大道面前,皆小技爾!”
王老闆知道遇到高手了。自己手在背後,沒有露一點氣息,對方竟然能看清自己的底細,更能一眼看出自己練的功法。
他一抱拳道:“請指教!”
便欺身而上,鐵掌雙出,一股熱浪在院子裏澎湃開來。
但見那真昌子冷笑一聲,雙指成劍,在面前輕輕一劃,一股淩冽寒氣,在他身前築起了一道無形的冰牆。
熱浪瞬間平息,王老闆的手掌從赤紅變成了紫色,并且凍得僵硬如冰。
他連退幾步,震驚地看着真昌子。
“你……你究竟是什麽人?意欲何爲?”
真昌子一聲冷笑:“我聽說以前李沐塵殺人,連人家問話的機會都不給。今天我已經很仁慈了,給了你出招和說話的機會。”
說罷,他手掌輕輕一推一按,空氣凝結成冰。
王老闆感覺自己墜入了冰窟,被凍結在了冰裏。
接着,指劍劃過,冰面上閃過一道白色的裂縫。
如果任由這道裂縫裂開的話,王老闆就會被裂成兩半。
他眼睜睜看着這一切發生,卻無能爲力。筋脈之中的朱砂掌氣,在這一刻竟然無法釋放。
就在這時,冰牆上出現了幾個白點。
接着便是一陣細密的清脆的冰面碎裂的聲音,嘩啦一下,冰封破碎。
幾根白刺穿梭而過,消失在虛空之中。
真昌子輕喝一聲:“什麽人?”
舉目望去,隻見一個白衣女子,立在廊檐下,冷面如霜,忽而素手微擡,又是幾點白光破空而來,直奔真昌子。
真昌子手掌輕揮,豎起一面冰牆阻擋。但倉促間冰牆微薄,被白刺瞬間刺破。
真昌子飄身而起,虛空連閃,躲過幾枚白刺,順手一撈,将一枚白刺夾在兩手之間。
落地之後,放到鼻尖嗅了嗅,面色驟然大變:“妖氣!”
“哼!早聽說李沐塵逆天而行,傳播魔道,我還以爲隻是世間謠傳,想來也不過是誤入歧途而已,過來警告一下也就是了。沒想到……”
真昌子濃眉一挑,目光如電,看着白荊荊,“沒想到傳聞竟是真的!不但修煉魔功,還在府上豢養女妖,以供自己淫樂。如此倒行逆施,天必誅之!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
說罷,手指一用力,那根白刺便在指尖化作了塵埃。
廊檐下的白荊荊身體微微一顫,臉色不可察覺地蒼白了一下。
真昌子忽而手一伸,手中便多了一把三尺青鋒劍,劍光森冷,寒氣逼人。
劍上殺意漸漸凝聚,整個院子裏都充滿了殺氣。
一道淩冽的劍氣劈出,直奔白荊荊。
白荊荊凝神準備抵擋的時候,忽然院子裏一陣黃風吹起,塵沙彌漫。
隻聽到叮當幾聲響。
忽而風息沙落,煙消雲散,一切又恢複了平靜。
真昌子執劍立在院中,身如僵木,嘴角流下一縷鮮血。
他震驚地看向白荊荊,以及她身邊突然多出來的一個穿着黃衣錦褲的年輕人。
“好!好!好!”真昌子面露苦笑,聲帶悲憤,“不止一個妖怪,原來是一窩妖怪!果然是個魔窟!”
黃大山緩緩走過來,上下打量了他幾眼:“還替天行道呢?也不瞅瞅你自己葛兒,四兩嘎魚煉了半斤兒油。我說你是不是大街兒上撿煙屁股呢?”
真昌子聽得一臉懵逼:“撿煙屁股幹嘛?”
“找抽啊!”
黃大山搖了搖頭。
“唉,你不光找抽,你還夠笨!哎我說,我瞅你面兒熟,你以前是不是在開過鹽店、賣過腌帶魚?”
“什麽?”
“閑(鹹)得慌呀!”
“你……”
“我什麽我?我說你兩句怎麽了?”
“你是妖孽!”
“嘿!憑什麽說我是妖?法治社會,說話是要負責任的!再說了,妖怎麽啦?妖也有妖權!我們李公子說了,衆生萬物生而平等!我們一不奸淫,二不偷盜。吃的是我們自己掙來的糧食,修的是我們自己悟來的道。人家都不管,怎麽就你管得寬啊?真是屎殼郎趴鐵軌,把自己當鉚釘了?八角掉糞坑裏,連香臭都不分了是吧?”
真昌子氣得吹鼻子瞪眼:“哼,我乃正道,受天之命,誓與邪魔不兩立!”
“喲,正道啊?”黃大山嬉笑道,“這不武大郎邁門檻兒,碰巧兒了嘛!我也是正道啊!我還是深受百姓愛戴的大仙官呢!”
“哼,你一個妖孽,算什麽正道!”
“嘿,誰說妖就不能是正道了?誰規定正道都得你這人模狗樣兒的?我告訴你,要說受老百姓愛戴,我比你強一百倍!你信不信,我到巷子口喊一嗓子,街坊們出來,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把你淹死!”
真昌子氣得幹脆不說話了。
他沒想到在這裏會遇到兩隻妖怪,剛才那隻白妖的法力就夠強了,這隻黃妖就已經不是強那麽簡單了,這家夥身上竟有股子萬年大妖的氣息。
“怎麽不吭聲了?挨了刀的皮球兒,癟了吧!我說今兒怎麽一出門就嗆着風,遇上你這麽個倒黴蛋子。妖怎麽你了,偷你老婆了,還是你媳婦兒跟妖跑了?你就來替天行道?真是瘸子穿開裆褲,邪了門兒了嘿!”
黃大山唾沫橫飛,嘴巴不停,嘚嘚地說着。
“要不是李公子不讓我殺人,我今兒非一屁崩死你!”
說完氣呼呼地轉身回到白荊荊身旁,溫情脈脈地輕輕揉着白荊荊的肩,軟語道:“沒事沒事,斷了的刺,會長出新的來的。實在不行,我把我的毛給你,毛是比不上刺,但我毛多呀!而且我都是煉化過的,能軟能硬,你用着肯定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