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讓李沐塵不解的是,從明孝陵神道下來,過了陰陽門,就毫無阻礙,直接到了這裏。
這說明朱元璋或者朱棣是知道這個地方的,甚至到過這個地方。
明孝陵是朱元璋和馬皇後的陵寝,又有神道和十萬陰兵守護。如果朱元璋生前就知道并且進入過秘境,這就意味着他死後成了秘境的守護者。
那麽他生前的身份,除了大明開國皇帝,或者在當皇帝之前……
李沐塵隐約猜到了什麽,盡管這個猜測過于大膽。
朱嘯淵看着巨大的石碑,慨歎道:“原來我們都弄錯了,楚王埋金斷龍脈,不是因爲金陵王氣太盛,而是怕龍入東海,一去無蹤,想把龍脈留在楚地。”
衆人也紛紛感慨,曆史有時候就是這麽神奇,傳說和真相很接近,就隻差了那麽一點,但就是這一點點,讓我們錯得離譜。
石碑聳立,巨龜匍匐,黃金閃着金光,這些都是眼前的真實。
而四周卻是始終迷蒙虛幻,仿佛置身在一幅晦暗沉悶的畫卷裏。
頭頂沒有星空,群山如龍在大地上起伏。
岩漿如海,熾熱流焰。
“李盟主,朱老,現在我們怎麽辦?要把這些金子搬回去嗎?”樓向泰問道。
李沐塵倒是沒去想金子的事,他對金子沒什麽興趣。
朱嘯淵沉吟道:“這麽多黃金,搬出去倒是能對國家有所助益,但是楚王埋金,是爲了留龍于楚,如今已無楚國,但華夏猶在。埋金斷脈,雖然讓王氣暗沉,但隻要龍脈還在,華夏就不會消亡。南北雙龍,總有一處王氣在。這金子,還是不動爲好。”
大家都同意朱嘯淵的意見。反正這些人,都不是爲财而來。
林曼卿一直盯着那隻赑屃看,此時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摸赑屃的頭。
“這龜獸好奇怪,和我們常見的赑屃雕像不一樣。”
“什麽奇怪?”李沐塵知道林曼卿不會無緣無故去關注這樣的小細節。
“赑屃是龍生九子之一,又稱霸下,擅于負重,曆代石碑底下多會雕刻此物。但還有一種說法,赑屃是玄武之變,楚辭曰‘召玄武而奔屬’,你說這東西會不會不是赑屃,而是玄武?”
朱嘯淵點頭道:“很有可能啊!關于玄武湖的名字來曆,一直都說是因爲它在鍾山之陰,即稱北湖,而玄武在北。又說三國時,丹陽宣骞之母在湖中沐浴,化身老黿;又說劉宋時湖中黑龍出沒……如此種種,說法都過于牽強。但若楚王在此鑄玄武石碑,那玄武湖的名字就順理成章了。”
李沐塵忽道:“這玄武恐怕不是楚王鑄的。”
“哦?”朱嘯淵不解,“碑爲楚王所刻,玄武在碑下,怎會不是楚王所鑄?”
“因爲它是活的。”李沐塵說。
衆人都是大驚。
“活的?!”
“沒錯。我剛才就覺得石龜上有靈氣浮動,隻是被周圍的金氣阻隔。”林曼卿把手放在龜的頭上,輕輕撫摸着,“它好像是被石化了,不知是金子太多了,還是碑太重了。”
“不是金子,也不是石碑,是龍脈!”李沐塵看着那條起伏的山脈,“隻有龍龜相合,才叫玄武。現在龍脈被斷,玄武隻剩下一個空殼。”
“你是說,這東西和地下龍脈本爲一體?”
“原來是不是一體我不知道,但楚威王立碑之後,它們就已經不可能在一起了。”
林曼卿輕歎一聲:“我怎麽聽着像是一個凄慘的愛情故事呢!”
其他人都是一愣,果然女人和男人的腦回路是不一樣的,他們怎麽想也沒能把龍龜相合和愛情故事聯系起來。
就在這時候,遠處那一片岩漿之海湧動起來,熱浪撲面而來。
“這是怎麽回事?”衆人大驚。
李沐塵也很奇怪,因爲他剛才轉動羅盤時,這裏已經是秘境的底層,再下去就是龍脈遠行,散于華夏大地,神識借助羅盤也已經無法追蹤了。
但這岩漿之海忽然由虛而實,熾熱的岩漿如海浪般撲湧過來。
而李沐塵清晰地感覺到,那熱浪當中,湧動着強大的法力。
林曼卿手中如意一揮,卷起一片紫雲,擋在衆人面前,将岩漿熱浪擋住。
但岩浪一浪接着一浪,如山般疊起。紫雲卷起多高,它就堆起多高,似乎在較勁,一定要翻過雲牆,湮滅他們。
林曼卿又一次感覺到了手中如意難以發揮出全部神力的感覺,總覺得這法寶缺了什麽。
就在她快要抵擋不住的時候,李沐塵玄冥劍一揮,一道黑色的劍光,越過雲牆,劈開了赤浪。
衆人如在夢中,尤其是幾位武道宗師,第一次見到這樣強大的鬥法,腦中的震撼無與倫比,世界觀幾乎在一瞬間崩塌。
就連兩僧兩道,也不禁咋舌,沒想到這秘境如此兇險,而看似嬌柔的李夫人竟有這麽強的實力。
赤浪轟然而退。
林曼卿也收起了紫雲。
人們看見那片岩漿之海迅速縮小,熾熱的岩漿裏露出一口棺椁。
這一幕場景簡直離奇,比玄幻小說還要玄幻。
大家都震驚無比,尤其是朱嘯淵,心裏隐約想到了什麽,但又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他再一次感到緊張,修行了百年的心境,在今天已經被打亂了不知多少次。
而李沐塵和朱嘯淵此時的想法差不多,隻是他比朱嘯淵想得更多,不但猜到了棺椁的身份,更感受到了那一片岩漿地的赤色火海中的味道。
岩漿還在退,退去的地方,隻剩下一片焦黑,仿佛幽冥。
最後退到了棺椁底下,隻剩一窪火池。
池中流焰繼續收縮,又沿着椁壁向上流動,回流到了棺椁裏面。
這一過程看起來像是倒放,讓人聯想到剛才的岩漿海就是從棺椁裏溢出來的,仿佛這棺椁連通着地獄。
李沐塵和林曼卿緩步上前。
其他人才從震驚中醒過神來,帶着忐忑的心,跟了上去。
椁壁将近一人來高,要是個子矮一點,要踮起腳尖才能看到裏面。
椁上沒有蓋,椁内有一口棺,棺上同樣沒有蓋。
棺内并排躺着兩個人。
他們的身上,蓋着一塊赤紅流火的毯子。
别人看是毯子,但李沐塵一眼看出來,這是一面赤色旗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