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師緩緩降落,落在高聳的柱子頂端。
在他的下方,女人被綁在柱子上,火焰正如毒蛇一般向上攀爬。
巫師跳着舞,嘴裏誦念着凡人聽不懂的咒語。
他身上的瑪瑙、松石、獸骨和銀器在風中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傳出去很遠很遠。
火柱上炎,柱子上的女人已經完全包裹在了火焰裏。
但女子身上覆蓋着一層淡淡的烏光,仿佛能夠隔絕火焰,雖然能看到她的痛苦,但她的身體和容貌并沒有被火灼傷。
柱子上的巫師用一種神聖而威嚴的聲音說道:“看吧,這就是魔,烏木妾的敵人,把我們的良田和花園變成荒漠的惡魔!”
人們的眼中便有了憤怒,高呼着:“燒死她!”
“燒死她!”
“燒死她!”
……
祭壇邊緣那些巫師的念咒聲也變得更大,曠野上的風也瘋狂起來,一陣一陣地呼嘯。
那四面獸幡旗被風扯得筆挺,嘩啦啦地響。
幡上的符号仿佛活了似的,放出了光,掙紮着從幡上逃出來,像一群發光的飛蛾,撲向被火焰包裹的柱子上的女人。
符咒在空中連成了一條線,将幡和女人連了起來。四面幡,四條線,連着女人,仿佛四條發光的鐵索。
柱子頂上的巫師一揮手,底下祭壇邊穿着獸皮的壯漢便排成了一排,每個人的手裏都拿着一張形制古老的弓。
他們彎弓搭箭,對準了柱子上的女人。
“射死她!”
“射死她!”
人們再次高呼,呼聲震天動地。
柱子頂端的巫師舉起手,猛地揮下。
弓手們齊放箭,整齊的弦聲響動,箭矢如雨,射進了火焰之中,射在了女人身上。
鮮血從她身上流出來,被那些鑽進火焰的發光的符咒吞噬
那四條由符咒組成的連接幡旗的細長的咒線,一點一點的變紅,鮮血沿着它流淌,流向四方幡旗。
人們看見女人張着嘴,仿佛在慘叫,但她的聲音被無處不在的咒語聲覆蓋了。
“斷樁!”
巫師喊了一聲。
八個壯漢,每人手裏都拿着一把斧子,兩人一組,走到四面幡旗下,咔咔幾下,把四根旗杆砍斷。
旗杆朝着四面倒下,而旗幟卻還在空中飄揚,隻是沒有了杆子束縛,更加的自由放蕩,在被風裹挾着,唯有和女人相連的被鮮血染紅了的咒線拽着它們,像風筝一樣。
“撕了她!”
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
所有人就都跟着喊了起來。
“撕了她!”
“撕了她!”
人們的臉上泛着紅色,仿佛喝醉了酒,激動地叫喊着,期待着那個女人被四成四塊的樣子。
“撕裂!”
巫師高喊了一聲。
底下的四個角上,有巫者吹起了号角。
嗚嗚的号角聲響,曠野上的風就大了起來。
四面幡在空中掙紮翻卷,忽然就如斷線的風筝一般飛了出去。
人們看見柱子上的女人分成了四個,被四面幡拖走了。
每一面幡的後面都拖着一根長長的線,線的尾端綁着一個女人,朝着四個方向飛去。
不一會兒,就變成了天空的四個小點,和遠處盤旋的蒼鷹一起,消失在天際了。
“烏木妾!”巫師對着遠方的天空高呼,“蘇醒吧!”
祭壇周圍的人們便熱烈起來,有的面紅耳赤,有的熱淚盈眶,人們齊聲祈禱:
“神啊!降臨吧!”
幾萬人一起跪下來,匍匐在地上,烏壓壓的一片,和無盡的曠野融合在一起。
柱子頂端的巫師跳下來,落在祭壇上,看着匍匐的民衆,臉上露出滿足的表情。
“烏木妾即将蘇醒,神很快就會降臨!”他說,“我,就是神的使者!”
“拜見神使!”台邊的巫師率先拜下。
後面的一些巫者也跪下來高呼:“拜見神使!”
匍匐在地的幾萬人也齊聲高呼:“拜見神使!”
呼聲如雷,響徹雲霄。
就在這時,南方的天空閃現一點流光。
巫師似乎感覺到了什麽,轉頭望去。
他轉頭的時候,流光還是流光,但當他看見的時候,流光中卻多了一點烏光。
這烏光的速度比流光更快,快到他來不及反應。
而漫天漫地的殺氣也席卷而來。
噗的一聲,一把黑色的劍刺進了他的身體,帶着他飛起,哚的一聲釘在的那根粗壯高大的木樁上。
劍上的黑氣蔓延,瞬間熄滅了柱子上的火焰。
人們睜大了眼睛,張大了嘴,看着那根高聳的能與神溝通的柱子。
剛剛展現了神迹、正在接受他們跪拜的神使,就挂在柱子上,他的胸口,插着一把黑色的劍。
在神使的上方,就是被綁在柱子上的女人。
女人的皮膚已經燒焦,身前插着許多箭失,像一隻烤熟了的刺猬。
流光飛來,直接撞在了柱子上,包裹柱了燒焦的女人,一忽而落到了祭壇上。
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真神降臨了!”
人們的心頭一震,便又再次匍匐下去,口中呼喊着什麽,但因爲人太多,變得亂糟糟的。
李沐塵看着懷裏的林曼卿的樣子,心裏一陣刺痛。
身中十幾支箭,衣服和頭發已經燒沒了,皮膚燒的半焦不焦,幸虧她的修爲已經有了一定的底子和境界,不然早就化成灰了。
體内有一絲微弱的真氣護住了心脈,但血氣虛弱至極,好像全身的血都被抽幹了。
李沐塵拿出一支甘露瓶,從裏面倒出一些汁液來,滴在林曼卿的皮膚上。然後又掰開她的嘴,倒了一些到她嘴裏。
仿佛春風拂過荒野,鮮花和綠草盛開,那些焦黑的皮膚就變得滋潤起來。
他開始一根一根的小心地拔出她身上的箭,每拔出一根,就在傷口處滴上一滴液體。
然後,他才用以度穴之法,将自身的真氣灌注進林曼卿的經絡之中。
過了一會兒,林曼卿悠悠醒來,睜開了眼睛,茫然地看着他。
李沐塵的臉頓時黑了,憤怒如滔天的洪水在他體内泛濫。
因爲他發現,林曼卿的魂魄竟然和她身上的鮮血一樣,被抽走的大部分,如今隻剩一縷殘魂。
抽血奪魂!
這麽殘忍的手段,他還是第一次碰到,而受到傷害的偏偏就是他的愛人。
“曼卿!”他叫了一聲。
林曼卿的眼神呆滞,表情茫然,像個傻子。
李沐塵站起來,看着被插在柱子上的巫師。
巫師已經死了,玄冥劍氣已經讓他身死魂消。
林曼卿的魂魄被送去了哪裏?
他盤腿坐下來,用心去感應。
林曼卿身上有他的魔血,隻要他主動起意,激活魔心,就能感應到。
四個方向,都有殘留的痕迹,無法确定哪個方向才是。
“啊——”
李沐塵大叫一聲,一把将祭壇邊緣的一個巫師拉過來,狂吼道,“說!你們祭祀的神是誰?在哪裏?”
那個巫師看上去很害怕,不停地搖頭:“不,不知道!”
“啊,去死!”
李沐塵雙手抓住他的肩一分,把他撕成了兩半。
然後又抓住一個來。
他的表情已經有些扭曲,眼神裏充滿了殺氣。
“說,你們祭祀的神在哪裏?”
“不,我不知……”
那個巫師的話還沒說完,身體就被撕裂,一蓬血雨随之斷裂的肢體散落在祭壇上。
“說!你們誰說?!沒人說,就都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