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下來三個壯漢,從後備箱裏擡出一個麻袋,由其中一人扛着,往荒嶺深處走去。
留下司機在車邊警戒。
司機掏出一包煙,取了一根叼在嘴上,拿出打火機,嚓的一聲點燃。
火苗亮起來的時候,他看見火光裏映照出一張人臉。
“誰?”
司機高高舉起打火機,定睛去看。
見一女子站在夜色中,一身薄薄的白衣,透着玲珑的身段,隻是在這夜色裏,顯得有幾分詭異。
女子往前走了兩步,步态婀娜,每一步都踩在人的心坎上。
火光照見了女子的面容,長長的黑發披散着,消瘦的臉頰上滿是疤痕,仿佛爬滿了蜈蚣,兩隻眼窩裏沒有眼珠,空洞洞的,比夜色還黑。
司機慌得把打火機丢了,轉身就跑,但他還沒來得及發聲提醒同伴,人就倒在了地上。
荒嶺深處,三個男人麻袋丢在地上,開始挖坑。
漆黑的夜色裏,除了風在樹林間嗚咽,就隻聽見鐵鍬一鏟一鏟地鍬動泥土和偶爾磕碰到石頭的聲音。
麻袋扭動着,在地上翻滾了幾下。
一個壯漢上去踢了一腳:“媽的,老實點!”
另一個說:“快挖吧,老大說了,幹完活帶我們去會所裏快活一下,去去晦氣。”
“這是什麽人?”
“别多問,知道多了對你沒好處。楚家最近不太平,楚公子都死了,小心你的腦袋。”
三個人又沉悶着不說話,在深夜的樹林裏挖呀挖。
坑終于挖好了,他們拍拍手,準備去擡旁邊的麻袋的時候,忽然發現麻袋不見了。
“咦!人呢?”
“不會跑了吧?”
他們正準備去找,忽聽一個聲音說:“我在這兒。”
三個人霍然轉身,就看見一個女人站在坑的對面。
一個壯漢拿出手電,朝着對面一照,确認那就是裝在麻袋裏的姑娘。
“媽的,見鬼!”
三個人罵罵咧咧地就要上去抓人,可是還沒等從坑邊繞過去的,屁股上就各挨了一腳,撲通通摔進了坑裏。
他們看見坑的另一邊,站着另一個女人。
這個女人,也是麻袋裏的姑娘。
荒郊野嶺,麻袋裏的女人跑了出來,還變成了兩個,任憑他們三個大男人平時如何膽大,此刻也吓得魂不附體。
他們開始拼命往外爬。
這個坑挖得挺深,正好一個人可以站直在裏面。
原本爬出來并不難,可是剛探出一個頭,就被坑邊的女人一腳踩了下去。
無論他們動作怎麽迅速,無論從哪個方向,都會被女人無情地踩下去,直到筋疲力盡,癱軟在坑裏。
他們大聲呼喊着,希望外邊放風的司機能聽到,可他們呼号了半天,樹林裏除了他們的回聲,什麽也沒有。
“你們自己選的地方,太偏了,你們喊到天亮也不會有人聽到的。”坑邊的女人說。
三個男人絕望了,從坑裏看着漆黑的天幕上零星挂着的星星,仿佛看見了自己飄走的靈魂。
兩個女人站在坑邊,互相對視,在淡淡的星光下,她們看到了自己的樣子。
“你是誰?”一個女人問。
另一個女人抹了一把臉,她的臉就變了,變成了另一個樣子。
“小鄭!”
“我不姓鄭,我叫殷莺。”女人笑了笑說。
戴婷呆呆地看着她,歎了口氣:“你何必來救我!”
殷莺說:“你的事,我多少有點責任,我必須救你。”
“不管你的事,是楚哲那個混蛋,他不是人!”戴婷一想起楚哲,就渾身顫抖。
“楚哲和那些混蛋都已經死了。”殷莺說道。
戴婷吃驚道:“是你殺的?”
殷莺點了點頭:“是,我挖了他們的眼睛,斬了他們的手,切碎了他們身上最肮髒的東西。”
戴婷無聲地哭泣起來。
殷莺沒有阻止,就讓她哭下去。
坑裏的三個男人聽到殷莺的話,吓得吊不附體,也哭哭啼啼地求饒起來。
“哼,有什麽好哭的!”
一個聲音傳來,殷莺興奮地轉過身,叫了聲:“師父!”
隻見一個披頭散發的白衣女人走來,手裏還拎着一個男人。
女人把男人往坑裏一丢,對戴婷說:“不要哭,女人靠哭是拯救不了自己的。”
戴婷擡起頭,看見女人臉上爬滿了蜈蚣一般的疤痕,還有那雙空洞的眼窩,不由得吓了一跳,啊地一聲輕叫出來。
“嗯,你還知道害怕,那就好,說明你的心還沒有死。”
女人突然用腳尖一勾,把旁邊的一把鐵鍬勾起,交到戴婷手上。
“去,把坑埋了。”
“啊?”戴婷拿着鐵鍬,迷茫而驚怕地看着她。
“啊什麽啊?”女人厲聲道,“這幾個人剛才要殺你!要活埋你!”
戴婷的手有些顫抖,看着坑裏的人,活生生的人,拼命搖頭。
“不,我不敢!”
“有什麽不敢的?你記住,天底下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他們都該死!殺了他們!隻有殺了他們,才能拯救你自己。動手吧!從今以後,再沒有男人能欺負你!”
瞎女人的聲音仿佛有種魔力,讓戴婷的心神穩定下來。
她的手不再顫抖,眼神也慢慢變得堅毅。
她握着鐵鍬,走到坑邊,用力地鍬起一鍬土,鏟進坑裏。
坑裏的男人害怕極了,求生的本能促使他們再一次爬起來,拼命想要逃出坑去。
這一次,他們成功爬了上來。
正當他們看到逃脫的希望的時候,殷莺輕輕一踢,腳邊的一把鐵鍬貼着地面飛出去,噗的一聲鏟斷了一棵碗口粗的樹,又咚一聲切進了遠處的岩石縫隙裏。
四個人再次跌進坑裏,抱着各自的腳踝哀嚎起來。
“繼續埋!”瞎女人說。
戴婷就握着鐵鍬開始鏟土。
一鏟又一鏟。
她不是農婦,也不會武功,她隻是一個普通的女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白領。
從小過着優渥的生活,讀最好的學校,畢業後進了最好的公司,小姐妹是京城最牛的世家小姐。
本以爲前途一片光明,未來的路上鋪滿錦繡。沒想到,遭遇了突如其來的不幸。而這不幸,竟不是她犯的錯,她僅僅是遭受了豪門内鬥的池魚之殃。
想着想着,戴婷就流下了眼淚。
她一邊哭,一邊鏟土。
眼淚一滴一滴地落在土裏,又被她鏟進坑裏,壓在那些男人身上。
她的耳旁又響起瞎女人的話:“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世上的男人都該死!”
她抹了一把臉,眼淚漸漸幹了。她的臉色越來越沉毅,目光中開始有了冷冷的殺意。
一鍬一鍬……
土落下去。
她聽見男人痛苦的哀嚎,看見男人的絕望的眼神,這讓她有種複仇的快感。
她的動作快起來,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氣。
三個男人挖開的大坑,竟被她一個人填上了。
當最後一鍬土落下去,戴婷丢下鐵鍬,癱軟在地上。
但她并不覺得累,反而有種解脫的輕松,仿佛尋到了彼岸,新世界的大門向她打開了。
“好,很好!”瞎女人沒有眼睛,但好像什麽都看得見,“你很有潛質。拜我爲師吧,我教你本事,殺光天底下的臭男人!”
戴婷仰望星空,看見天上閃爍的星星,長長地籲了一口氣,然後轉過身,對着瞎女人跪下,口呼:
“師父!”
瞎女人哈哈一笑,凄厲的笑聲在夜的荒嶺裏飄蕩。
“好,葛門的規矩,入門之前,要先殺一個人,交投名狀。我現在給你第一個任務,幫殷莺去殺了李沐塵。”
“李沐塵?!”戴婷身子顫了一下。
“不錯!男人都該死,尤其是姓李的,李家全是負心漢,僞君子!”瞎女人的聲音裏透着怨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