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看見黑水流了一地,一隻扭曲的屍體從瓷罐裏爬出來。
其他三人也聽到了聲音。
除了李沐塵外,白方興和蕭鳴鶴都如臨大敵。
又是砰一聲響,從身後傳來。
接着,砰砰的聲音不斷,不停的有瓷罐碎裂。
伴随着的,是流水和有什麽東西在水中蠕動的聲音。
侯老闆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經過了五間石室,幾百個罐子,全部碎裂,就意味着有幾百個屍煞爬出來。
在那一瞬間,他後悔極了,在心裏罵自己:
‘你特麽發什麽神經,跟着到龍門天關來抓什麽魔頭。人家不是宗師就是法師,你特麽會什麽?這裏的屍鬼會請你鑒寶還是聽你吹牛皮?’
‘跟來也就跟來,逞什麽能,帶人家來什麽千佛溝!這下好了吧,把自己的小命搭進去了。’
侯老闆心裏害怕,感覺死亡已經臨近了。
他覺得,不管怎麽樣,總要在死前看清楚那些東西是什麽樣,總要知道自己是被什麽東西弄死的,不然到了閻王殿,判官問你怎麽死的,咋回答?總不能說,我不知道吧。
于是,侯老闆拿出手機,打開了手電,對着身後一照。
嘶——
侯老闆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隻見面前不遠處的地上,趴着幾隻似人非人,似蟲非蟲的東西,正在地上蠕動,身後留下濕漉漉的軌迹。
而更遠處,有更多的屍鬼正在爬過來。
侯老闆舉着手機的手在不停顫抖。這是他一生中經曆的最恐怖的時刻,比以往做過的任何一次噩夢更加恐怖。
白方興大喊道:“蕭宗師,我來解決前面的幽靈,你負責後面的屍鬼!”
蕭鳴鶴應聲道:“好!”
蕭鳴鶴一把将侯老闆拽到自己身後,立掌成刀,真氣成刃,一掌劈出,噗嗤一聲,刀氣将幾米外的那隻屍鬼切成了兩半。
但侯老闆看得分明,那東西雖被分成了兩半,卻并沒有死,還在地上蠕動着。
蕭鳴鶴又拍出一掌,渾厚的掌力如潮水一般湧去,把那已經劈成兩半的屍蟲打飛出去。
啪啪兩聲,屍蟲摔在牆壁上。
若是活人,被這麽來一掌,當場就要被拍成肉泥,但這屍蟲卻拍不爛,沿着牆壁滑下來,在地上又蠕動起來。
“艹!”
堂堂宗師也不禁爆了粗口。
這些東西本來就是死的,根本就殺不死!
蕭鳴鶴再次出手時,已經不再考慮保留真氣,手掌連揮,真氣如刀,刀刀中的,把又爬到近處的一隻屍鬼切了個稀巴爛,隻剩下地上的一灘爛肉,才總算是不動了。
侯老闆看得想要嘔吐,就連蕭鳴鶴自己也不覺胃裏泛起了酸水。
面朝另一邊的白方興也沒有閑着,桃木劍飛出,劍氣如虹,一劍斬滅了一隻飄過來的幽魂。
但這一劍,似乎把前方黑暗中的幽魂全給驚動了,忽然間,白花花一片,也不知多少幽魂湧了過來。
怨煞之氣如潮湧來。
白方興也不敢大意,隻能驅劍抵擋。
他看向旁邊的李沐塵,卻見李沐塵如木樁一般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不禁生氣,道:
“李公子,你不也是宗師嗎,快去助蕭宗師一臂之力!”
李沐塵卻還是不動,隻是緊緊盯着遠處的黑暗裏,仿佛在等待着什麽。
白方興越看越是生氣,要不是大戰幽靈脫不開身,恨不得上去扇他兩個耳刮子。
果然不出所料,這家夥就是個草包廢物,蕭老宗師被他騙了!
也不知他當初用了什麽伎倆,連金師兄都被他騙過,還把他當貴客。
“蕭宗師,不要留力了,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聯手,殺開一條血路,出去以後再想辦法!”
蕭鳴鶴也覺得李沐塵到現在還不出手,實在有點過分了。
他雖然不像白方興那樣覺得李沐塵是個廢物,畢竟父親蕭笙對李沐塵如此推崇,而且南方武林傳來的消息應該也不會訛誤到那麽離譜,這位李公子至少應該是宗師境界。
總不至于被眼前這些鬼物吓傻了吧?
唉,還是太年輕了啊!
蕭鳴鶴心中不滿,手上就加了勁,回應道:“好,我們沖出去!”
就在這時,黑暗中傳來連續的“砰砰砰砰……”的陶瓷碎裂的聲音。
估計是這幾間石室裏所有的屍罐都碎了。
忽聽得一聲桀桀怪笑:“哈哈哈哈,天堂有路你們不走,地獄無門卻闖進來。現在想跑?已經來不及了!百鬼夜行,你們逃不掉的!呵呵呵,哈哈哈……”
這聲音陰側側的,飄忽不定,不知從哪裏傳來。
侯老闆聽得壓根癢癢的,身上的雞皮疙瘩起了一層又一層。
白方興和蕭鳴鶴心裏也是一陣恐慌。
這人說得很可能是真的,幾百屍鬼,數不清的怨靈,在這陰氣濃郁的地下,法力和功夫都要打折扣,憑他們兩個,很難沖出去。
就在這時,一道閃電忽然亮起,将這地下石室照得如同白晝。
而讓三人感到無比震驚的是,這道閃電,竟然就抓在李沐塵的手裏。
閃電如樹,分出許多枝丫,呲呲啦啦,卷住了空中飄蕩的怨靈和地上蠕動的屍鬼。
而閃電的主幹,卻筆直的伸向前方的黑暗裏,轟然砸破了一面厚實的石壁。
照亮了石壁後面一張煞白的臉。
“我去你馬勒戈……”
那人身形一閃,失去了蹤迹,隻留下一句含混不清的罵。
與此同時,李沐塵的身形一閃,追了過去。
這一切都發生在閃電亮起的那一刹那。
閃電熄滅。
留下的一片灰白殘光裏,還有閃電和李沐塵飛過的殘影。
耳旁還回響着那人的罵聲。
接着,便是無盡的黑暗。
由于閃電強光的刺激,三人的勢力一時無法恢複,哪怕白方興手裏的劍還在微微發光,侯老闆手裏還舉着手機,他們的眼前還是無盡的黑暗。
但在此刻,他們的内心卻無比震撼。
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李沐塵手握雷霆的畫面。
直到此時,蕭鳴鶴才知道自己那已至武道巅峰的老父親爲何對李公子如此尊敬。
而白方興所受的震撼比蕭鳴鶴要強烈百倍。
他自幼學習長春道法,自然知道剛才那一道閃電意味着什麽。
早年跟随師兄王崇仙,也見識過雷法,比如天師道的五雷正法,神霄派的神霄天雷,包括白雲觀自己的長春道法裏也有一劍春雷。
但是,他從未見過如此強大的雷法。
未開儀式、不念咒語、沒用符印,就那樣随手一抓,就是雷霆震怒。
這哪裏是人間的法術,這分明仙家手段!
此時,既不會道術,也不會武功的侯老闆,喃喃發出疑問:
“神……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