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麽一個東西,船員們都吓壞了。
就連紀廣萊也是心驚肉跳。他剛剛和海妖交手的時候,因爲速度太快,根本沒看清樣子,隻是覺得有點人形。
現在看得清楚,隻覺得惡心之餘,更多了幾分恐懼。
好在海妖好像被什麽無形的力量禁锢住了,在那層粘液的包膜裏掙紮着,無法攻擊。
那濕亂的頭發蓋住了臉,從頭發的縫隙裏,人們可以看見它那兇狠的眼神。
而在船的中間隆起的炮台外護鋼闆上,另一隻海妖貼在那裏,胸口插着一把黑色的劍。
李沐塵一招手,玄冥劍嗖一聲倒飛出來,化作一點烏光,消失在他的手裏。
海妖的屍體從炮台護甲上緩緩滑落。滑落到一半的時候,頭發被甲闆上的什麽東西勾住了,整個身體就吊在那裏晃蕩。
人們看得清楚,這海妖和地上那隻活的幾乎一樣,身上滑膩膩地包裹着一層粘液,腹部隆起如蛤蟆,中間一條醒目的縫合線,像蜈蚣一樣趴在胸前。
由于頭發被勾住,這隻海妖露出了臉,可以清楚的看到它的五官,就是人的樣子,隻是皮膚十分蒼白,沒有一絲血色,加上這時候死了,翻着死魚樣的白眼,看上去十分可怖。
有一個膽大的船員好像發現了什麽,小心地靠近了一點,仔細去看,然後驚呼:“這……這不是阿美嗎?”
衆人都大驚,才圍過去看。
“啊……真的是阿美!”
阿美是島上的姑娘,因爲長得好看,島上很多人都認識她。幾個月前,她忽然失蹤了。
當時各種猜測都有,還有人說她和哪個客商私奔了的。直到現在,詹姆士的事情也隻有少數人知情。
紀廣萊看見阿美的臉,心情沉落到了極點。他知道,一枝梅的猜測應驗了,這是他們最不希望見到的事情。哪怕是真的鲛妖或者東瀛人引來的别的什麽妖怪,他都可以接受。但他無法接受,島上的人變成了妖怪這樣一件事。
九龍島孤懸海外,島上的人口不多,發展到今天很不容易。這些島民,就像他自己的孩子一樣。現在,眼睜睜看着孩子變成了妖怪,叫他怎麽能接受?
而一想起這孩子變成妖怪前所經曆的苦難,紀廣萊心裏更加難受。
他走到還活着的那隻海妖面前,又看了李沐塵一眼,見李沐塵沒有表示反對,就蹲下來,用手撩開了海妖的頭發。
海妖呲牙咧嘴,表情極其兇惡。但他還是從那五官和眉眼間,看到了一絲熟悉。
“是雅雅!”
又一個船員認了出來,這正是另一個失蹤的女孩。
紀廣萊看着李沐塵,眼神裏帶着哀求,說:“李公子手段通天,請你救救這孩子!”
李沐塵沒有說話,指着另一隻海妖的屍體說:“你看看它。”
人們轉頭看去。
隻見那海妖的妖屍曝露在陽光下,身上的水分正在散失,那一層粘液也變得幹燥,不再如前那樣濕潤了,而它那原本就鼓脹如蛤的肚子,正在快速膨脹,好像有人在往裏面打氣一般,那條從小腹一直延伸到前胸的蜈蚣疤越發的奪目可怖。
忽然,砰的一聲,這條疤痕就裂開了,她的整個胸腔和腹腔就打開了,裏面充滿了粘稠的綠色的不知名的液體,嘩啦啦一下流出來,流到甲闆上,冒起一陣青煙。
空氣裏充滿了難聞的焦臭的味道。
等到煙霧散盡,厚厚的剛體甲闆已經變得滿目瘡痍。
而海妖的腹腔和胸腔裏空空如也,沒有任何内髒。這一下,就從一隻鼓腹的蛤蟆,變成了去了内髒的瘦腰田雞了。
這一幕着實恐怖而惡心,加上那刺鼻的氣味,幾個船員都嘔吐起來。
紀廣萊顯然明白了李沐塵的意思,這些女孩已經被挖去了全部内髒,不可能活過來了。之前在海上被漁民發現的女屍,隻是還沒來得及完成魔法妖化的最後流程。相比而言,她可能還算是幸運的了。
甲闆上的海妖扭曲着,她看上去既兇惡,又痛苦。
李沐塵淩空對着她點了幾下,海妖平靜下來,緩緩閉上眼睛,沉睡了過去。
……
傍晚的時候,陳定邦來到了九龍島。
紀廣萊和甯鳳全熱情招待了他,李沐塵和梅姐也一起作陪。但因爲海妖的事情,大家的心情都有些低落,所以席間也沒談什麽具體的事情。
甯鳳全怕陳定邦生氣,就對他說明了情況。這位三島主看起來十分信任申州的陳家主,不知是他的性格本就如此,還是因爲李沐塵的原因,他不但說了,而且還要請陳定邦明天一起參加公審。
陳定邦欣然同意。他很看重和九龍島的合作,而更因爲李沐塵的原因,他相信,這次合作會比他想象的還要前景遠大。
不過他也沒想到,這次來除了談生意,還能見識到一場别開生面,又出人意料的公審大會。
公審在九龍本島舉行,就在李沐塵和梅姐來過的那個鎮政府的門前廣場。
廣場上搭了一個台子。台上一側放着桌椅,那是給審判員坐的。
台下正面放了幾排椅子。島上的管理者、旁聽的貴賓以及受害者家屬都坐在那裏。
李沐塵、梅姐和陳定邦也坐在其中,還有那幾個來談判企圖讓九龍島放了詹姆士的西洋人。
廣場上站滿了人,都是九龍島的島民。因爲後面看不到,有些人甚至爬到樹上和屋頂上。
審判開始了。
詹姆士被帶上台。
這是一個留着一頭金色卷發的中年人,年紀大約在四十多歲,穿着西裝,身材高瘦,鼻梁上還架着一副眼鏡,看上去溫文爾雅。光看樣子的話,絕難和殺人狂魔聯系起來。
審判員簡單的宣讀了一下公審事件的緣由,然後把已經掌握的事實和證據抛出來。
很多人還不知道這件事,事先知道的也并不知道具體如何,當島民們知道那些失蹤的姑娘都是被詹姆士殺害的時候,就已經群情激憤了。
等他們得知了詹姆士剖腹剜心的殘忍手段,更是怒不可遏了,要不是島上早有準備,派人維持着現場的秩序,而且兩位島主都在場,隻怕他們就要沖上去生撕了詹姆士。
在審判員宣讀證據的過程中,詹姆士始終一言不發,就算審判員問他,他也不回應,隻是沉默地站在那裏。
審判員說完以後,問道:“詹姆士,你還有什麽說的嗎?如果你繼續沉默,就表示你認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