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塵笑而不語。
胡師約怒道:“胡說八道,李先生怎麽會是騙子!”
胡修一見老爺子發怒,有些怵,但還是堅持道:
“爸,他剛才就到我辦公室去了,就想要我們家的黃精,還說什麽和我大伯認識,被我戳穿以後,又說要拿醫術來換。你聽聽,他要拿醫術來換!哈哈,拿醫術換我們同慶堂的藥,這不是笑話嘛!”
他又朝李沐塵冷笑道,“怎麽,從我那裏騙不到,就到我們老爺子這裏來騙了?”
“住口!”
胡師約中氣十足,加上他在胡家的地位,向來說一不二,這一聲喝,把胡修一吓了一跳。
“李先生,實在不好意思,胡某教子無方,讓您見笑了。”
胡師約站起來,朝李沐塵恭敬的鞠了一躬。
“爸……”胡修一急道,“您這是幹什麽呀,他受得起嗎?”
李沐塵伸手扶了一把胡師約,笑道:“胡老,不必這樣。胡總他沒錯,我臉上又沒字,就這麽上門來讨要胡家的傳家寶,換成我,我也說這是騙子。”
說完哈哈一笑。
胡師約見李沐塵不生氣,便也爽朗地笑了。
他走過去,讓工作人員把木箱子打開。
箱子裏放着一大支黃精,枝枝節節,交錯相疊。
“這支黃精年份在五百年以上,原來重一百三十五斤,百年來,已經用掉了近一半,還剩七十餘斤。李先生可以驗一下貨,看看年頭和份量足不足。”
胡修一大急道:“爸,您不能把黃精給他!這五百年的黃精,價值過億呀!”
胡師約大怒:“你眼裏除了錢還有什麽?價值過億?你不要忘了,黃精是藥,藥是拿來治病救人的,不是拿來賣錢的!我們胡氏祖訓,戒欺、守仁、真不二價,你難道望了?”
“我,我不敢!”胡修一低着頭說,“但是……但是……”
“但是什麽?”
“但他若真是騙子呢?”胡修一豁出去了,“他剛才還說用醫術來換,你問問他,用什麽醫術來換,就知道他是不是騙子了。”
在胡修一看來,如果李沐塵不承認說過這話,那就證明了他是騙子,而胡修一不怕對質,他的秘書和助理都可以給他證明。
如果李沐塵承認說過這話,那就要拿出醫術來交換。可要在老爺子面前用醫術交換胡家的傳家寶,這簡直就是個笑話。
“你……”胡師約氣得手發抖,恨不能上去給他一巴掌。
李沐塵走到箱子邊,看了一眼箱子裏的黃精。
的确是好東西,胡修一說價值過億,恐怕還是保守的。
五百年以上的黃精,别說治病救人,就是仙家煉藥,也能派上用場。
“胡老,我的确說過用醫術來換,我說話算話。”
胡師約眼裏閃過一絲興奮。
他不知道李沐塵醫術究竟如何,但就憑剛才銀針除蠱的那一手,胡家幾百年就沒有一個人會的。
可他還是搖搖頭道:“不行,我不能趁人之危。”
李沐塵笑道:“胡老,沒關系,這不算趁人之危,這是平等交換。”
胡修一卻在一邊冷笑,心說,裝!繼續裝!我看你能裝到什麽時候!
李沐塵又問:“你們胡家所長,應該是千金要略和陰陽九針,對吧?”
胡師約點頭道:“正是。”
“千金要略自醫聖傳下,曆代名醫各有發揮,我就不作評價了。就說說你們的陰陽九針吧。”李沐塵說。
胡師約有點吃驚,陰陽九針是胡家秘傳,曆代隻有家主和家族内最有天賦的人才能學習。其針法玄奧,外界不可能知道。
“請李先生賜教。”
“陰陽九針原本有十三針,對吧?”李沐塵問道。
胡修一哈哈大笑,指着李沐塵說:“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吧,無中生有,這就是騙子的伎倆,可惜這是醫術,你就算說破了天,九針就是九針,哪來的十三針?”
李沐塵不說話,隻是看着胡師約。
胡師約此時内心翻江倒海一般。
過了好半天,才說:“不錯,胡氏先祖所傳,是十三針,可惜年久失傳,少了四針,變成了九針。”
“什麽?”胡修一震驚地張大了嘴。
“那我就把那四針給你補全,以此換你的黃精,胡老,你看這買賣做得嗎?”李沐塵笑道。
胡師約一陣激動:“李先生,你此話當真?可是……可是你怎麽會我們胡家的秘傳針法?”
“因爲你家先祖所傳的針法,就是鬼門十三針,源于祝由術,隻是他覺得這名字不好聽,容易吓到病人,也不合醫者仁心,所以改成了陰陽十三針。”
李沐塵之所以知道得這麽清楚,是因爲胡家的先祖,也就是同慶堂的創始人胡冷山并沒有死。
他當年以醫入道,晚年離家,求仙于昆侖,後來終于登上天都峰,拜在雲陽子門下。
胡冷山,是李沐塵的師兄。
如果按輩分算,胡師約都得喊他一聲爺。
當然,他不能把這些事告訴他們。
紅塵中人,不是誰都有仙緣的。
何況胡冷山已經離家一百多年,胡家最年長的人也不可能認識他。
如果今天不是參觀了同慶堂國醫館和博物館,見到了胡冷山的畫像,以及後人記述的胡冷山的功績,李沐塵也不知道胡冷山竟然就是同慶堂的創始人。
現在知道了,錢塘胡家,就是師兄胡冷山的後人,李沐塵自然要照拂一二。
所以他才會在胡修一的辦公室就提出,要用醫術來交換黃精。
“好了,我來傳你心法口訣,你已經學會九針,想必剩下四針對你是不會太難。”
李沐塵從桌上的竹筒裏拿了一根茶針,當作針灸用的銀針,放在手上,手指撚動,一邊以手法示範,一邊說出口訣。
做完一遍,把茶針放回筒裏。
李沐塵已經坐下,拿起茶杯開始喝茶。
胡師約還站在那裏,嘴裏不停的重複念叨着李沐塵傳授的口訣,手指學着李沐塵的樣子微動。
好半天才停下來。
胡師約突然就朝着李沐塵跪了下來:“多謝先生傳針,受胡某一拜。修一,快過來,給李先生磕頭,這是對胡家的大恩!”
胡修一終于知道李沐塵不是騙子,見父親跪下了,哪裏還敢不跪。
李沐塵坦然受了他們一拜。
這一拜不是他受,是替師兄胡冷山受的。
胡家父子還要磕頭,李沐塵一伸手,一股大力虛空把二人托住。
二人不自覺的起身,才知道,眼前這位年輕人,恐怕不隻是醫術高明那麽簡單。
“針法我傳給你了,學會之後,像剛才高夫人那樣的情況,就算你不認識蠱毒,也能用針術把蠱蟲逼出來。不過你們要記住,此針非其人不傳,非其病不治,不可濫用,否則必遭其殃。”
“是,謹遵先生教誨。”胡師約再次以師禮相待。
“行了,那我就走了,以後胡家有什麽事,可以找我。”
說罷,站起來要走。
胡修一連忙說:“先生,您的黃精,要不,我派人給您送府上去?”
“不用。”李沐塵走到箱子前,伸手折了巴掌大一塊,“我隻要這點就夠了。”
說完,便灑脫地走了。
胡修一看着一箱子黃精,想起自己剛才對李沐塵的态度,不禁臉一紅,心裏一陣慚愧。
“爸,這李先生究竟是什麽人啊?”
“高人!”胡師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