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忙嗎？”
季弦喝了口牛奶，倒沒聽出他那番話裏的深意，回道，“還好，下周三，他們三方要去Y市參加一場市營記者會，我得跟過去。”
做商務随行翻譯就是這樣，時間永遠都是被動的，要跟着客戶的行程走。
去年在莫斯科時，她就經曆過五天飛三個地方，其中一個地方還是在國外，基本是落了地就進入工作狀态，忙完，吃個飯，睡一覺，第二天早上又起來飛，落地後，又開始忙。
但客戶沒有形成時，又很閑，閑到能發芽的程度。
忙和閑，真的是兩個極端。
聞祁輕輕點頭，忽然就有點懷念他們當初形影不離的時候了。
默了片刻，他又問，“去幾天？”
“就兩三天的時間吧，具體還是要視情況而定。”季弦咬了口三明治，“你最近不忙？”
“還好，隻不過，有兩個項目到了視察和分析階段，最近兩個星期會很忙。”
季弦聞言，擡眸看他。
怎麽感覺兩人複合後，都開始忙起來了。
能在一起的時間，還真的要靠擠才行。
沒在一起之前，感覺對方都有好多時間一樣。
但聞祁從來沒動過讓她辭職回臨祁的念頭，他尊重她的想法，也想讓她在自己擅長的領域裏閃閃發光，前途似錦。
這個話題并沒讓兩人傷感，倒是說起等她從Y城回來的安排。
“你想去哪？月底月朗藝術館有一場油畫展覽，還可以去海洋館，東城那邊的遊樂園從去年就在擴建，半個月前就開始宣傳了。”
季弦抿抿唇，“看展和海洋館不錯，遊樂園……就算了。”
聞祁睨着她，沒從她神情裏看出什麽破綻來。
她說笑道，“遊樂園那都是小朋友去的，我們就别去了。”
聞祁嗓音低沉，“你也可以是小朋友。”
季弦渾身一激靈，莫名從他的語氣裏聽出了幾分寵溺的感覺。
“趕緊吃，今天下雨，怕路上堵車。”她不太自然的咳了聲，僵硬的轉移話題，将最後一口三明治吃完，起身去房間拿外套和包包。
聞祁走的時候，沒拿他那個行李箱，季弦走得匆忙，也忘了提醒他。
上了車才猛地想起來，“你的行李箱是不是沒拿？”
聞祁插鑰匙的動作一頓，慢悠悠的點了下頭，語氣一本正經，“嗯，忘了。算了，下次再來拿好了。”
車子啓動後，他又趁熱打鐵問，“晚上去滄瀾居吃飯，還是回來吃？”
“滄瀾居吧，你和趙姨說一聲，我想喝她炖的鴿子湯。”
聞祁眼底深處閃過一絲笑意，“好。”
————
京市的春雨又下了兩三天，放晴那天，季弦下午出了趟外勤，三點多就結束了工作，聞祁也在百忙之中抽出了點時間，帶着她來到郊區的一個莊園。
一路神神秘秘的，季弦問他什麽都不說。
到了目的地後，下了車，和煦的清風佛來，帶來陣陣花香。
季弦聞出來了，這是玫瑰香。
她愣了下，手已經被聞祁牽住，被動的帶着往前走，走出一段距離後，花香味越來越濃，等走到莊園的招牌下，望着上面的字，她身形一頓，瞳孔微縮。
臉上的神情被詫異覆蓋。
【聞弦玫瑰莊園】
“這……這是……”她聲音很輕，仿佛要化在這微涼的山風中。
“這個莊園，以前叫映野玫瑰。”
季弦眼底的詫異更甚，這是以前她住滄瀾居時，給滄瀾居每個星期提供白玫瑰的玫瑰園。
“那這聞弦……你不會把它買下來了吧？”
看到他點頭，季弦倒吸一口涼氣，“什麽時候？”
“你和我分手後，映野的老闆找過我，說滄瀾居停了白玫瑰供送，說他會整改的。後來我問了趙姨，趙姨和我重複了你那天取消訂白玫瑰的話，我就知道，分手的事情，你早就有打算了。”
那晚，他在書房靜坐了一夜，腦子就跟放幻燈片似的，不停回放他們之間的一點一滴。
當時，他确實很迷茫，不知道季弦真正分手的理由是什麽？
肯定不會是那晚和易栩他們幾個喝醉了，沒有去接她的事，而是還有他不知道的理由。
可後來，易栩他們的話，給了他當頭一棒。
分手理由不用找了。
他們在一起的這四年，每分每秒，都是問題。
沒有哪個女孩能接受這樣的戀愛方式，也無法完全忍受他沉悶又工作狂沒有半分浪漫情趣的性子。
可季弦卻堅持了四年。
他連一個像樣的表白，浪漫的約會都沒給過她。
滄瀾居每個星期訂玫瑰的數量其實不多，每支雖然都是精品，價格也要昂貴一些，但也不值得讓映野的老闆因丢了這個單子而特意打電話挽回的。
他看重的是聞祁這條關系，所以才會這麽锲而不舍。
最後，聞祁還是恢複了這筆白玫瑰訂單，每個星期照常送到滄瀾居。
隻是給玫瑰剪枝插瓶的人不再是季弦，而是他了。
“我知道你很喜歡他家的白玫瑰，”山間的清風像伴奏一般糅雜進聞祁溫潤低沉的聲音裏，“在衆景晚會遇到你那天，我又失眠了，在書房意外找到了你書寫的‘聞弦歌而知雅意’小楷，我當時腦子裏都是你寫這幾個字時的樣子。”
“早上下樓時，看到客廳茶幾上那束白玫瑰，讓我産生了幻覺，覺得你好像還在我身邊。也算是一種沖動，當天下午就和映野的老闆談了，收購了映野，改名爲‘聞弦’。”
季弦在旁邊聽得一愣一愣的，神情恍惚，目光空洞間，漸漸起了一層薄霧。
聞祁側眸看她，那雙桃花眼裏裝了屬于她的春夏秋冬，滿是深情溫柔。
他握緊她的手，說，“還好，我把你追回來了，沒有真正的錯過。錯過了一個夏天的玫瑰，下一個玫瑰花期總會到來的。”
女人，都是感性的，說不感動，絕對是假的。
好在季弦也沒想隐瞞此刻的動容，她與他對視，眉宇間染上笑意，“你之前說想帶我來的地方就是這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