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是趙姨慈和的笑聲。
聞祁下意識覺得自己可能幻聽了,要麽就是還在做夢。
剛剛那輕柔的女聲,分明就是季弦。
以前她住這裏時,幾乎每天早上下來,都能聽到她的聲音,或是看到她的身影。
每每下樓與她對望,她都會露出一個溫柔恬靜的笑,和他說‘早’。
思緒回攏那刻,他快速邁步,向來穩健的步伐此刻略帶了幾分浮躁和急切。
季弦是聽到腳步聲回頭的,客廳沙發和樓梯口相差四五米的距離左右,她遙遙望進一雙深邃中依舊隐藏不掉的溫情和緊張的桃花眼中。
她一愣,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嗯?
都快十點了,聞祁居然還在家?
剛剛進來時也沒在院子裏看到他的車子啊。
“少爺,您醒了,早餐我備好了,但現在已經有些冷了,您稍等,我現在去熱。”
趙姨立馬起身,下意識看了眼季弦,随後去了廚房。
聞祁沒應,目光沉沉的落在季弦那張局促和不自然的臉上。
季弦今天是打算來看看趙姨的,順便把那幾個保鮮盒拿過來,還特意等到九點後才來的。
“咳,我以爲你這個點應該去公司了……”
她避開他的視線,擡手掩唇,極力掩飾面上的不自然。
聞祁已經走過來了,停在離她半米開外,居高臨下的凝視着她。
不知是剛醒來的緣故,還是由心中升起的澀意蔓延到喉間,聲音有些啞,“這麽不想看見我?”
“沒有。”
季弦抿唇回道,又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幹脆起身,“我今天是來看趙姨的,還有那個保鮮盒……我先走了。”
她抓起外套和包包,轉身往外走。
聞祁一慌,下意識追了兩步,卻不想,她忽然停下,轉過身,“昨晚馮蕾給我打電話道歉了,說是她家的産業被人針對了,好像連她海外的工作也丢了。”
聞祁微愣,坦蕩問,“嗯,你接受她的道歉了嗎?”
“沒有。”季弦說,“我不是菩薩,做不到既往不咎。不過……你是怎麽知道她的?”
“她自己告訴我的。”
季弦一臉意外,聽他緩聲說,“校慶那天下午,我到學校時,正好聽見她在說你……問了才知道她是你的同學,還有名字。”
知道這些,再想去查,其實就很簡單了。
聞祁下手也沒有多狠,隻是想給馮家一點教訓。
馮蕾能這麽肆意罵人,能看得出來馮家的家教有多麽不到位。
這不單單是教馮蕾一個人做人,也順道教教她老爹該怎麽教養女兒。
畢竟,子不教,父之過。
季弦抿抿唇,知道他這是在爲自己出氣,出氣的方式也很符合他的性子。
商業化。
“謝謝。”她舔舐了下紅唇,“不過……你這樣做,馮家損失雖大,但對于臨祁的股市肯定也會有影響,跌漲的波動太大,也會出現虧損的情況。”
“爲了一個馮蕾,實在不值得冒這樣的風險。”
她勸道,“還是停了吧。”
聞祁沒有說話,就是這樣靜靜盯着她。
在她預備轉身時,他邁步過來,扣住她的細腕,“虧損也無妨,我不喜歡聽到别人說你的不是,小懲大誡罷了。”
這次他扣着的力道很小,小到她隻要輕輕掙脫,就能将手抽回來。
但季弦沒動,任由他牽着。
輕輕掀起眼皮,就能看到他朝自己落下的深情目光。
她能清晰看到他眸子裏映出的容顔,仿佛這偌大的世界,隻裝得下她一人一般。
季弦隻覺得心亂了。
呼吸也亂了。
也明顯感覺到她和他之間原本存在的那條鴻溝正在慢慢消失,就連心間的刺也在被他的深情磨平了棱角。
而那道本在四年裏日複一日糜爛模糊的疤,已經慢慢出現愈合的症狀。
嗡嗡作響的耳邊,響起他低沉好聽的嗓音,“季弦……”
有些渙散的眸子瞬間聚光,恰好看到趙姨端着早餐從廚房出來了,她下意識抽回自己的手。
“你早餐熱好了,先去吃吧。”
聞祁垂眸看着自己落在空中的手,怔然片刻,心裏那層迷霧被撥開,也清醒了過來。
她那日的決絕曆曆在目。
怎麽可能會忘?
隻不過,突然看到她出現在自己面前,一時間沒忍住。
他收回手,喉間的澀好似更甚了,“你開車來的?”
季弦‘嗯’了聲,瞥了眼他黯然失色的眸子,抿抿唇,思忖道,“蕭故行的表白,我昨天已經拒絕了。”
這話說得挺突兀的。
但聞祁卻怔住了。
季弦覺得該說的說完了,看向還在忙碌的趙姨,揚聲道,“趙姨,您忙,我先走了,下回再來看您。”
“啊?怎麽這麽快就走?”趙姨走過來,着急挽留道,“好歹吃了午飯再走啊,我還想中午給你露一手我新研發出來的菜。”
“上回少爺吩咐得突然,好多菜都沒來得及備采,今天早上正好買了一隻鴨子,可以做老鴨湯,還有蝦,可新鮮了,做油焖大蝦剛好,還買了一條魚,可以做你愛吃的熏魚,菠蘿黑椒牛肉也有食材。”
“我記得你不是愛吃糖漿松糕嗎?這個也可以做,做好了,你還可以帶點回去吃。”
這是什麽?
絕對的美食誘惑。
季弦剛要搖頭婉拒,手腕又被人抓住了。
這回力道比較重,雖然不疼,但絕對輕易掙脫不開。
“趙姨,别忙早餐了,我不餓,準備午飯吧。”
聞祁從震驚中回過神後,便搶先替她回,說罷,便一手奪過她手中的外套和包,一并扔在沙發上,拉着她就往樓上走。
季弦瞪圓了雙眼,腳都沒反應過來,絆了下,差點摔倒。
還是聞祁穩穩摟住了她的腰,就這樣半拽,半推的,把她帶上樓。
過了拐角,一個壁咚,給她壓牆上了。
“你幹什……麽!”
季弦微惱,一擡頭,唇似有似無的擦過他忽然低下來的唇,近在咫尺,彼此的呼吸快速糾纏在一起。
她惱怒的聲音高高擡起,輕輕落下。
聞祁後脊梁一僵,也感覺到了她唇上的柔軟,如蜻蜓點水一般。
她今天換了唇色,是山楂紅,潤潤的,猶如過水的紅玫瑰。
誘惑力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