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弦詫異,躍安山她雖沒來過,但肯定聽過,畢竟這山中的楓葉林和銀杏林,以及天文館都是這山的特色。
天文館雖建立在半山腰上,但山頂上有個很大像塔台一樣的建築物。
上去有兩種方法,要麽坐纜車,要麽自己爬上去。
“來這裏做什麽?”
聞祁仰頭,望着黑沉的帷幕,上面點綴繁星,懸挂銀月。
還能做什麽?
難不成看這三面光秃秃的山,和西邊這條蜿蜒的河流嗎?
當然是看星星了。
季弦心裏這麽想,啞然片刻,“我記得這裏,除了夏季和秋季營業時間長點,春冬的營業時間好像都在白天。”
畢竟大冷天的,誰跟他倆似的,跑山裏來看星星。
誰出的這馊主意啊。
遠在酒吧喝酒的易栩連着打了兩個噴嚏,擡手摸了摸鼻子。
誰在罵他?
“嗯。”
聞祁輕應一聲,“上去看看嗎?”
看,當然看!
來都來了。
山腳到山頂,共有兩道索道,博物館今晚實在是看不成了,畢竟時間太緊迫了,隻能去山頂的了望台。
有天文館的這座山是三座山裏最高的,站在上面可以一覽衆山小。
但冷也是真的冷。
好在她披着聞祁的羽絨服和圍巾,自己也穿得算厚實,沒感受到什麽冷意。
“你冷嗎?”
看他隻穿了大衣,裏面是一件深色毛衣,忍不住問道。
“還好。”聞祁,“進去吧。”
屋子裏開了暖氣,倒是要暖和得多,季弦将外套和圍巾脫下,見聞祁站在望遠鏡前,微微俯身低頭。
她走到旁邊一台望遠鏡,也學着他的樣子看。
但黑黢黢的,什麽都沒看到。
“你看到星星了嗎?”季弦換了一隻眼睛,“我這怎麽什麽也沒看到啊?”
靜默片刻,季弦聽到一道悶笑,回頭就撞進聞祁那雙帶笑的桃花眼裏。
季弦被他的笑晃了下眼睛。
幹啥啊?
荒郊野嶺,夜黑風高的。
勾、引人?
她當即收回了視線,聞祁默不作聲的将望遠鏡前端的鏡蓋取下,“現在應該可以看到了。”
“……”
大概是春日的夜風太涼,剛剛在外面站的那一小會,把小腦給吹凍住了。
山頂萬籁俱寂,望遠鏡下的夜空,雲層稀薄,好似蒙了一層漂亮的濾鏡,那如珍珠般綴滿夜空的星星被放大,放近。
宛如一幅神秘而又璀璨的畫卷。
“看到了嗎?”
聞祁在旁邊問。
季弦擡起頭,那副璀璨的星光好似墜入她的眸中,明亮得讓他的心跳瞬間失衡了。
她紅唇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嗯,看到了。”
星星是很常見的東西,大城市因霓虹燈絢爛,見到的總是零星幾顆,但在嘉嶺鎮,隻要天氣好,天天晚上都能見到。
但從天文望遠鏡裏看星星,倒還真是第一次。
總覺得星星和月亮近在眼前,觸手可摸的感覺。
看她這般歡喜,聞祁也算松了口氣,唇角揚了揚,“夏天的星星肯定要多一些,那時候肯定也好看一些,景色也美,你要喜歡,夏天再來看。聽說楓葉林和銀杏林一到秋天,特别壯觀,你應該會喜歡。”
季弦還在俯身看星星,他的話,過了一遍耳朵,也沒細究。
隻歎道,“是嗎?可惜了,在京市待了那麽多年,都沒來過這裏。”
她這句無心之語,倒是讓聞祁起了幾分愧疚之意。
尹千苒說過,四年聽着好像并不長,可女人的青春本就不長,又能有幾個四年可以浪費呢?
在一起的那四年,起初,對她,他的确是起着負責的心思。
甚至還在網上查過作爲男朋友應該做些什麽,照着上面說的來。
隻是後來,和她經常形影不離,工作上的默契,也讓他們的相處模式徹底定了形。
也在不知不覺中,季弦慢慢走進他的心底,成爲他生活中,生活裏,甚至生命裏不可或缺的角色。
他們都是性子内斂之人。
在一起那麽多年,兩人甚至都未曾表露過喜歡,心悅之意。
聞祁聽過不少人說他們倆有多适配,天造地設,郎才女貌,他也一直這麽認爲。
更從沒想過季弦會有朝一日離開自己。
她提上辭職信那天,聞祁就覺得自己的心好像空出一個很大的洞,明明是盛夏,卻感覺寒冬臘月的寒風悉數往裏面灌。
但也是因爲這個機會,他才會往回看他們之間的戀愛,何止是枯燥乏味啊。
易栩說過,季弦無非是擔着你女朋友的頭銜,幹的卻是秘書和保姆的事。
你唯一對得起她的,那就是工資給得豐厚了。
逢年過節的禮舍得下血本。
可這些,都無關情愛,倒像是她本就該得的薪酬。
“下次你什麽時候想來,我陪你來。”他低啞出聲,像是在做承諾一般認真。
季弦聞言回頭看他,唇角輕輕漾起,聲音卻卻有些淡,“下次再說吧。況且……我月底要回莫斯科的。即便再回來,估摸也是這個時節。”
聞祁喉間一哽,眸子裏剛起的光亮再次覆滅。
這份寂靜再次持續了下去。
季弦看了十多分鍾,就提議下去。
聞祁點頭,“外面風大,把衣服披上。”
季弦隻披了那件羽絨服,把圍巾遞給他,“你戴着吧,穿得少,别吹涼了。”
“我沒事……”
看她微微皺起的眉,聞祁及時收了話音,接過随意圍在脖子上。
兩人下去依舊坐的纜車。
許是風大了,車廂在空中晃動,季弦慌了一瞬,下意識抓住了旁邊的把手。
到了中間,車廂的晃動弧度比剛剛大了些。
季弦覺得自己挺惜命的,好不容易有了現在這番成就,自己剛買的房子還沒住多久,還有一筆不小的存款,她還沒好好享受呢。
可不想這麽快死了。
“别怕。”
聞祁本來坐在她對面的,注意到她緊繃着的面龐,連忙朝她伸手,“外邊風大,到下一段纜車會好很多。”
季弦倒沒猶疑,将手放在他幹燥的手中。
聞祁包裹住她的手,幹脆起身,準備坐她旁邊,正好車廂再次一晃,他一個趔趄,沒站穩,往下俯身,在離她意外擡起的唇隻有幾公分時,他及時撐住了面壁。
彼此的呼吸聲在這逼仄狹小的空間裏瞬間交纏相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