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認識的季弦,以及印象裏的季弦,說起來,絕大部分都是她在工作上表現出來的穩重,沉靜,理性。
而小部分是她的溫柔、體貼和娴靜,以及少有的嬌媚。
季弦其實也不想哭,她自認爲是個還算堅強,内心也強大的人。
畢竟分手那麽久了,現在再去翻舊賬,沒有意義不說,還顯得矯情。
可不知爲何,此時此刻,她的心不再強大,變得敏感而又脆弱,恨不得将過往那些委屈憋悶全都發洩出來。
“别哭。”
聞祁啞聲,緩緩擡手,帶着薄繭的指腹輕輕摩挲着她臉頰上細膩滑嫩的皮膚,“是我的錯。”
她忍了好久的眼淚最終因爲他那句‘别哭’和認錯,徹底決堤。
溫熱的眼淚滑至臉頰,被他的手指擋住,隔絕了夜晚的涼意。
最後這眼淚算是收不住了,聞祁的手都擦不過來,反而越擦越多。
“對不起。”
看她哭得那麽傷心厲害,聞祁慌得不行,最後直接丢開了他平日秉持的君子之道,将她攬入懷中,緊緊擁着,在她耳邊重複的呢喃着這三個字。
好像從她記事起,就沒像今天這麽哭過。
還是當着聞祁的面。
季弦覺得挺丢人的,可就是停不下來了。
她的委屈何止是和聞祁談戀愛的那四年,從父親去世後,委屈這兩個字便貫穿了她的前半生。
甚至從來沒有人給過她可以随意痛哭出來的底氣。
眼淚早已打濕了他大衣的肩膀處,那一大片濕痕在路燈下,還泛起了淡淡光澤。
不知過了多久,季弦宣洩得差不多了,從他懷裏退出來,側開身子去擦眼淚,“抱歉,是我……”
“你别道歉。”
聞祁打斷她的話,許是月色柔和的緣故,映在他那雙桃花眼中,更顯深情,那滿腔心疼和愛意已經慢慢往外溢出了。
哭過的嗓子也有些啞,她的嗓音本就偏柔,此時,聲音有種讓人渾身酥麻軟化的甜糯調。
“其實……你也不用給我道歉,那段感情……我們本身就是兩廂情願,沒有誰欠誰的這一說,你對我也确實不錯,給了我很優渥了生活條件,我挺感激的。”
被她抛諸腦後的理智慢慢回歸,那顆心依舊沒有動搖。
“所以,我沒怪過你,對于那段過往,我能用來形容的詞,隻有遺憾。聞祁,真的,就這樣吧,對我們彼此都好,我真的……”
她頓了下,聲音哽咽,“不想再繼續了。或許……你對我不是喜歡,而是我待在你身邊四五年之久,你把那種習慣當成了喜歡而已。”
她不願玩欲擒故縱的把戲,這些都是她的心裏話。
她的确沒怨過聞祁,也沒怨過阮筝,她更不想怨自己,所以隻能讓那段本就是個錯誤開始的感情點到爲止。
不能否認,結束時,她的确權衡利弊過,但那也隻不過是想及時止損。
聞祁微微蹙起眉,抿唇睨着她,“是習慣,也是喜歡,更是離不開。”
“季弦,我不想說太多口說無憑的承諾,也知道,你已經不信我了,但我能說出來的,都是真的,絕無一個假字。”
因爲痛哭過,她此刻的眼睛有些腫,看得聞祁心沉沉的,“我不清楚男女之間談戀愛應該是什麽樣子的,但絕對不是像我們曾經那樣,是我的錯,我太遲鈍了,一直沒有認識到這點。”
“你說的那些儀式感,對我來說,不是任務,而是你值得收禮的日子。”
他沒說,他曾經還在網上查過怎麽和女朋友相處。
記住兩人在一起的所有重要日子和她的生日等,其實也是在網上看來的。
就像小時候讀書一樣,什麽答案都想從書裏找。
但好歹三十一歲的人了,倒不至于分不清什麽是喜歡。
解釋完這些,聞祁再次擡手輕輕拭去她挂在眼睫上的淚珠。
他不喜歡做太多承諾,花言巧語,又或是滿嘴跑火車,他更實務,說得再好聽,也不如直接做。
“别哭了,眼睛都腫了。”他低聲輕喃,“回去煮兩個雞蛋滾一滾,也别熬夜,早點休息。”
季弦因他剛剛那番話,已經怔在原地了。
毫不誇張的說,這是她認識他以來,除了工作上,私下聽他說過最長的一段話了。
他的所有表白好像都隻是在告知,而不是非要在她這裏聽到一個他想要的答案。
當然,今晚季弦的答案也很明顯了。
是拒絕。
季弦壓下心尖的異樣,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你回去注意安全。”
說罷,轉身就進了小區。
聞祁站在原地望着她漸漸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臉色漸漸變得憂愁了起來,心情也尤爲沉重。
分手後,他也不是沒反省過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麽,惹得她不高興或者傷心了。
但他腦子裏的思維都是直的,沒有太多彎彎繞繞,如果沒有季弦今天這番話,他對過往的相處模式會存疑,尤其是易栩他們的話,會讓他意識到不對,想要彌補。
但今天季弦那番話,讓他感受到了什麽叫錐心刺骨的疼。
他不喜好煙酒這兩樣東西,但偏偏今天又有些心煩和氣燥,急需什麽東西來壓一壓,才能冷靜去想後面怎麽追人的事。
坐在車裏想了半晌,他才啓動車子,開車前往一家斯洛克的俱樂部。
這家俱樂部是楚楓和江淮川兩人合夥開的。
一年前,又在隔壁開了一家很大的高端酒吧,後面陸叙明和易栩也投了點錢進來。
本來當初他們想拉聞祁這個風頭大鳄入夥的,但聞祁因爲剛分手,全身心都在工作上,哪有時間和他們砸錢玩。
這一年多裏,他們四人組,一沒事就待在斯洛克俱樂部,要麽就是在隔壁酒吧。
聞祁都沒打電話,開車直接去了俱樂部。
在他們幾人的專屬VIP球室裏看到他們四人。
難得的是,陸叙明他老婆尹千苒也在。
五人聽到開門聲,齊齊望向門口,看到聞祁,都傻眼了。
還是易栩最先反應過來,“我靠,我差點以爲自己出幻覺了。你這……一副過來抓jian的表情,讓我好害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