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和她前後腳到,兩人隔着四五米的距離,沈佳卻沒和她打招呼,視若無睹的去了自己的傳譯室,随後又和工作人員做準備工作了。
季弦也沒在意,甚至覺得她這種行爲很幼稚。
等和工作人員溝通好了,她走過去問起沈佳的資料準備,沈佳應得漫不經心,還很敷衍。
等聞祁他們到了,她就跟換了一張臉似的,立馬喜笑顔開的迎了上去,“聞總,您昨晚休息得好嗎?”
季弦隻往前走了幾步,在兩米的距離上停下,和他微微颔首,就算是打招呼了。
這樣的招呼,其實不止一次了。
但莫名地,聞祁看着她那冷淡的眉眼,偏生感受到了幾分疏離。
雖然從重逢以來,季弦對他的态度就是客套又疏離的,可他現在就是品出了異樣。
不過,他沒有深究的機會,格爾納這邊的霍爾和高管都來了,雙方見面又是一番寒暄和說笑。
沈佳都沒等到聞祁的回應,隻能先翻譯。
直到會議預備開始,衆人紛紛落座,聞祁都沒往她這邊掃來一個眼神,她心不甘情不願的走向自己的傳譯室。
會議一開始,中方這邊的高管先說了此次巡查下來的感想和對于合作項目的策劃要求。
季弦有條不紊的翻譯,口齒清晰,語法依舊流暢。
前面還是非常順利的。
即将要到俄方這邊的策劃發言時,另一個傳譯室裏的沈佳卻慌了。
她在桌上那一堆資料裏翻翻找找,又看自己的包,都找不到昨晚帶回去的那張發言稿。
第一個念頭就是完了。
那發言稿不會是落家裏了吧?
她心裏氣惱,嘴裏念叨着‘不應該啊’,早上出門前,她還看過……
隻不過沒看太仔細,昨晚東西都收整在一塊,不應該有遺漏才對。
她這邊又急又惱,那邊俄方的發言人已經起身上台了,沒辦法,現在硬着頭皮也隻能上了,好在之前也開過這樣的會,大緻流程她也清楚。
隻是翻譯而已。
這樣想着,之前萦繞在心頭的急躁慢慢就被撫平了。
俄方那發言人前面說得還慢條斯理,但到了後面就越說越快,尤其是那些微分納米的數字上,都不帶歇口的。
沈佳沒有發言稿,隻能一邊筆譯記着,一邊給中方這邊翻譯。
聞祁聽到一半就皺起了眉,直到上面的人發言完畢,沈佳的翻譯也結束,他才開口說話。
季弦則給俄方這邊翻譯。
幾番下來,發現雙方說得都有誤差,一個說原材料的事,一個說工業技術的事,季弦就知道是沈佳那邊的翻譯出問題了。
她臉色很沉,輕柔的眉間難得起了一絲愠怒。
“翻譯怎麽回事?”
藍牙耳機裏傳來聞祁同樣不悅冷沉的聲音。
季弦知道他這是在問責沈佳,連忙從傳譯室裏走出來,和雙方簡單解釋了一番,随後沈佳磨磨蹭蹭的也走出來。
臉上的粉色不知是羞惱的,還是在那逼仄的空間裏悶的。
她出言道歉,季弦聽着就知道怎麽回事,臉上的怒意更甚,但又不好直接發作,隐忍着問,“你的發言稿呢?我昨天就提醒你了,讓你把發言稿上的重點标注出來,多熟悉幾遍!”
“我……我熟悉了。”沈佳漲得耳朵都是紅的,聲音有些發虛,“隻不過……發言稿忘在家了。”
季弦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沈佳,你入行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麽低級的錯誤你也犯!”
“我……”
沈佳咬唇,眼泛淚光,顯得委屈極了。
季弦可沒管她此時的情緒,這麽重要的場合,出現這樣低級的變故,怎麽也是她們澄空這邊的責任。
她再次鄭重像雙方道歉。
聞祁抿唇,見不得她這麽彎腰道歉,直接出言打斷了霍爾的怒火,給了雙方一個台階下來。
季弦道,“後續由我爲雙方傳譯。”
霍爾也沒刁難她,隻是看着沈佳搖了搖頭,回了自己的位置。
季弦看都沒看沈佳,讓工作人員将兩邊的藍牙重新設置一下,很快,這場會議又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而沈佳隻有默默站在門口處的地方,白皙的臉上還淌着兩條明顯的淚痕。
她怔怔的望着聞祁的臉,剛剛季弦在和霍爾道歉時,聞祁掃來一眼,那一眼裏包含不悅和責備,甚至好似還有一絲厭煩。
她總覺得自己看錯了。
可再後來,不論她投去多少眼,聞祁都沒再看過來一眼。
會議結束時已經臨近十二點半了,雙方在此次會議上達成了合作方向和策略,氛圍還是相當和諧的。
午餐,依舊是在格爾納的高級食堂内。
沈佳跟在人群最後面,有些無措,也有些委屈。
出現這樣的低級錯誤,别說安慰了,都沒人願意過來和她說話。
自己做錯了事情,也不知道委屈個什麽勁。
吃過飯,一行人從食堂出去,聞祁回頭看了一眼季弦,特意停了幾步,等她走過來,問道,“嗓子還好嗎?”
今天這情況,比上一次會議還要說得密。
聞祁也怕她嗓子受不住,會議間,說話時特意放慢了速度,偶爾還會多停留讓她有喝水潤喉的時間。
喝了幾天冰糖雪梨才好一些的嗓子,怕是今天過後又要打回原形了。
好像比之前還嚴重。
季弦聽言,有些訝異,淺淺一笑,“還好,多謝聞總關心。”
明明是一樣的語氣,一樣的笑容,但撲面而來的就是那股熟悉的疏離感。
他甚至還捕捉到季弦剛剛稍稍往後退的那一小步。
顯然是要和他保持距離的意思。
也是,他們都分手一年多了,也的确該保持距離。
況且,她已經有男朋友了。
心底的酸脹再次溢出,他抿抿唇,想想,到底是将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走了沒兩步,還是沒忍住開口,“過幾天莫斯科看着又要變天,你注意……保護好嗓子。”
“我知道了。”季弦颔首,“上午會議給聞總造成了不便,我代替澄空向您再次表達歉意,後面我會向公司說明,重新派一個翻譯員過來。”
聽說要換人,聞祁表示抗拒,想說‘有你就好’,但這話光在嘴裏咀嚼一遍就覺得過于暧昧了。
說出來自然也不合适。
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又道,“我們下午要回酒店開會,沒其他事,你可以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