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站在亮如白晝的燈下,寒風凜冽中,他身姿颀長挺拔,眉眼如炬,清潤冷然,面貌溫沉俊逸。
正當她恍惚時,霍爾也問起她對方說的什麽。
季弦隻能如實翻譯。
霍爾聽後,大笑了幾聲,“既然聞總開口了,Demi,你也不用和他客氣,日後我們雙方的合作少不了你的翻譯。”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壓根沒給季弦再拒絕的機會。
想了想,她還是領情了,對聞祁說,“那就麻煩聞總了。”
“Demi小姐客氣了。”
聞祁神色淡淡地回。
又和霍爾他們幾個認真道别,說好明天公司見後,就上車了。
他們這邊有三輛車,七個人坐着是綽綽有餘的,季弦本來是想上第二輛車的,那輛車的駕駛室坐的是一位高管助理。
但她剛邁步過去,葉雪妍眼角一抽,走到季弦面前,“Demi小姐,你坐前面那輛,既然是聞總相邀,哪有不讓你坐主車的道理。”
“……”
季弦給她投去一個不解,甚至匪夷所思的眼神。
葉雪妍微笑面對。
在她這笑容下,季弦無語的走向前面主車,後排是雙人座,聞祁已經坐進去了。
葉雪妍則上了駕駛室。
她隻有副駕駛和後座兩個選擇,猶疑了幾秒,她還是大大方方的拉開了後座的車門。
聞祁的下颚線明顯松緩了下來,清冷淡漠的眸底漾開一抹淺淺溫和。
但她身後的沈佳明顯失望了起來,垂首癟癟嘴,幽幽看了一眼後座,深吸一口氣,拉開副駕駛室的車門坐進去。
這輛車前後中間有個擋闆,是隔聲的。
相當于後座是一個封閉式的空間。
上車時,聞祁就吩咐過葉雪妍,讓先送沈佳回澄空宿舍。
車子一動,後座車廂裏的氛圍逐漸變得尴尬和詭谲了起來。
兩人中間有個扶手,椅子是帶按摩功能的,車頂也是星空頂,整個就是氣派又奢華。
以前聞祁那輛公用商務車也十分豪華,但沒有那麽多花哨東西,像極了他平時的爲人,低調内斂。
安靜的氛圍還在延續,季弦輕撚指尖,微微垂眸。
好似還能感受到幾個小時前被他輕握住時的火熱灼燙感。
“阮筝姐的腿恢複得怎麽樣?”
季弦蜷縮了下指尖,松松握拳,兀自打破了這份沉寂。
聞祁一頓,眉頭不自覺地蹙了起來。
這樣的開場白很熟悉,和那次在宴廳外見到她時一樣。
話題雖不令人多反感或是厭惡,但終究是歡喜不起來的,甚至心裏還稍微有一絲排斥。
他側目,車廂裏的燈不算多亮堂,映在她白皙的俏顔上,盡顯暖色柔和。
“你一直沒和她聯系過?”
說來他也是遲鈍,季弦删他微信的事,他是易栩在機場碰到季弦那次才發現的。
聽易栩說起她朋友圈的事,他當時就點進她朋友圈了,結果是一條橫杠,他心裏其實已經有估算了,試探着發了一條消息過去,收獲了一個紅色感歎号。
以及附帶了一句‘你不是對方好友’的提示。
那時,他倆已經分手二十多天了。
近一個月的時間。
聞祁是個沉悶的人,即便有什麽事,也不會擺在臉上,或者直接說出來,既然分手了,他也不會糾纏。
所以那二十多天,即便點進去看過很多次,卻都沒發現自己被她删了。
當時是什麽感覺來着?
打擊,沉痛,難受,苦澀……
都有。
那會他再一次見識到了季弦的決絕,那麽溫柔沉靜的人,做起事情來,從來不留餘地。
他身邊的人,除了阮筝和隋宜有季弦的微信外,另外就是易栩,以及總裁辦的人。
後來,他在一個又一個巧妙話語裏得知,這所有人裏,季弦隻删了他。
連易栩都還在她好友列表裏躺屍。
聞祁的心在那刻僵住,他看不懂,也不理解,季弦是特别讨厭他,才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瓜葛,還是想徹底一刀兩斷,不再來往。
他們之間的分手原因其實一直是模糊的。
他定義不清,爲何季弦好好的要辭職和分手。
至于爲什麽沒去追問,他向來秉持的是君子之道,從季弦那堅決又冷靜肯定的态度裏,他就知道,季弦在某些地方和他很相似。
例如,決定好的事情,那定是經過深思熟慮,很難再改的。
所以,即便問了,也不會改變什麽。
還不如就這樣糊塗着。
“聊過,聊的次數不多。”季弦說,“上回聽她說鋼闆取了,現在能下地走路嗎?”
聞祁回,“拄着拐杖能走一會,她腳趾骨恢複得一般般,不是很理想,現在還是以輪椅爲主。”
季弦抿唇。
照這個樣子,阮筝重返舞台的幾率十分渺茫了。
腳趾骨看似不起眼,卻對于舞者來說,至關重要。
和阮筝上回聊天是在秋天,大概兩三個月前的樣子,隔着屏幕,光從那些文字上她就能感覺到,阮筝的情緒并不是特别高漲。
安靜的這幾十秒裏,聞祁再次将目光落在她的側顔上。
此時她緊蹙着眉,連唇線都向下扯了扯。
他岔開話題,“在莫斯科還習慣嗎?這邊的飲食和生活作息時間。”
聞言,季弦暫時撇開了心裏的憂慮,平靜自如的和他聊天,“也還好,因爲之前來過,并沒什麽不習慣的。”
聞祁一愣。
腦海裏的記憶忽然穿回五年前那個元旦,他們那次也是來俄羅斯出差,待了六天。
思緒飄了一會,記憶那張仰望煙花的容顔與面前的人相融合。
“伯父伯母身體怎麽樣?”
“挺好。”
兩個字,再次終結了話題。
季弦動了動唇,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幹脆閉上嘴巴,望向車窗外,任由那份尴尬蔓延至車廂各個角落。
聞祁放在腿上的手指輕輕敲打了兩下,随後開口說起了他們此次和俄方合作的要點。
季弦微怔,差點以爲自己還是他秘書,張口就要說自己的看法來着。
肌肉記憶,确實是一個很恐怖的地方。
但令她更不明白的是,聞祁爲什麽忽然和她說起這個?
她認真想了想,試圖理解他的腦回路,抿唇道,“聞總放心,關于兩方合作的一些術語和用詞,我之前已經反複研究和标記過,對你們後續的各種會議和巡查都不會造成影響,也不會出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