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祁起身迎了上去,扶住了隋宜的手,如實道,“挫傷性骨折,尤其是腳指頭,比較嚴重,正在裏面做手術。”
“怎麽會這樣?”隋宜震驚的顫着眼瞳,“那有沒有生命危險?”
“醫生說,暫且不危及生命。”
隋宜好似松了半口氣,被聞祁扶着坐下,聞敬延皺眉問,“到底怎麽回事?”
劇場的負責人很有眼力見,立即上前,頂着聞敬延那犀利如炬的目光自我介紹道,“聞董,我是風鈴劇院的院長齊遠。”
他特意頓了下,但并未等到聞敬延的話,反而感受到那雙目光折射出來的光更加凜冽了。
隻能硬着頭皮将事情簡單說了一遍,也鄭重給出之前和聞祁一樣的承諾。
“齊院長,我們也是老熟人了,現在出了這麽大的事故,腿對于一個舞者來說有多重要,不用我多說了吧?這個事情我們聞家必定會追究到底的!”
聞敬延還未對他的話做出反應,隋宜便搶先了。
她一如既往地的優雅,但面上已經沒有往日的從容,輕柔的語氣裏帶着明顯的怒意。
“風聆劇院創立這麽多年了,從未有過這樣的重大事故,更何況那是威亞,筝筝排練了這麽久,偏偏今天就出問題了!”
隋宜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但在場人都聽出了很耐人尋味的話外音。
齊遠心裏一驚,擡手擦額頭上的冷汗。
“隋老師放心,我們一定會好好排查劇院所有工作人員以及今晚參加表演的人員的。”
隋宜道,“直接報警處理吧,你們劇院配合警方調查就是。”
阮筝雖然是聞家的養女,但對于隋宜夫婦來說,早就和親生的無異了。
而且,她自己也是國家一級舞者,亦是阮筝古典舞的啓蒙老師,當初也是因爲腿受傷才無奈退出舞台的,非常清楚腿對于舞者來說有多重要。
齊遠聞言,覺得沒必要鬧這麽大,還想勸說兩句來着。
但這邊季弦對上聞祁的目光,便知道他也同意這麽做,當即就拿出手機報警了。
作爲秘書,她執行力向來果斷,齊遠攔都沒攔住。
最後在聞祁鷹隼冷淡的目光下妥協了。
警方來得很快,了解事情經過後,便由劇院另外兩個管理帶着回了劇院做調查,齊遠則依舊在此等着阮筝出來。
兩個小時後,手術室的門打開,一名身穿深綠色手術服的醫生從裏走出來。
等在外面的人蜂擁似的沖了上去,詢問情況。
“手術很成功,患者右腳踝處打了石膏,看後續恢複情況,另外腳指頭的情況比較嚴重,但基于患者是一名舞者,我們采取了保守治療,切開複位,用克氏針固定,也打上了支具,需要觀察4到6周左右。”
聞祁問,“那對她跳舞會有影響嗎?”
醫生沉吟片刻才道,“畢竟是骨折,或多或少還是會有影響的,尤其是她的腳趾,但後面到底如何,就要看她的恢複情況了。”
隋宜聽到這話,心瞬間涼了半截。
聞敬延察覺到她的異樣,連忙摟着她的肩膀,輕輕拍着她的手安撫。
聞祁也皺起了眉,神色有些凝重。
阮筝有多熱愛舞蹈,他們都知道。因爲學舞時不算最佳年齡,起跑線比較晚,她比任何人都要努力練習,也很珍惜和享受每次在舞台上的時間。
隋宜說過,阮筝天生就是吃這一碗飯的人,她就該站在舞台上,傾國傾城,翩然若仙。
如今卻在她33歲生日這天卻迎來這樣的噩耗。
别說她醒來後聽到會有如何反應,連他們現在聽了都難以接受。
很快,阮筝被推了出來,看到她那張慘白如紙的臉,隋宜心疼的上手摸了摸,壓了那麽久的情緒瞬間就繃不住了。
紅着眼眶抖着唇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一路來到病房,聞祁将阮筝轉移到病床上,醫護人員說完注意事項後,整個病房便靜了下來。
季弦站在床尾的位置,望着守在床邊并緊緊握着阮筝手的隋宜,以及兩側站着的父子倆,能清晰感知到他們對阮筝的疼惜和憐愛。
“餓了嗎?”
似是感受到了她的視線,聞祁看過來,走到她身邊,低聲問。
季弦微微側眸,撞進聞祁那雙深邃暗淡的桃花眼中。
原先的打算是他們看完演出,和阮筝一起回老宅吃晚飯的。
結果事發突然,她幫着忙前忙後的,到這會已經快十一點了,都沒顧得上吃飯。
“還好。”季弦說,“你餓了的話,我點外賣……”
“不用。”聞祁捏了捏她的手,睨着她黏在額頭上的發絲,擡手輕輕撥弄開,“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季弦聽出他這是要送她回去自己再過來的意思。
阮筝現在這情況,也的确離不開人,再過兩個小時麻藥就失效了。
她道,“不用這麽麻煩,我自己回去就好……”
這個點了,他哪裏放心她一個人回去,又順口打斷,“我正好回去換套衣服。”
季弦也不好再說什麽,便和聞敬延和隋宜打了聲招呼。
隋宜點點頭,柔聲道,“辛苦你了,阿弦。路上注意安全。”
“伯母言重了,這都是我力所能及的事。”季弦,“您和伯父保重身體。”
出電梯時,她給趙姨打了個電話,讓她提前準備晚餐,順便煮點粥和湯什麽的,等會讓聞祁帶來醫院,方便阮筝醒來時吃。
回去的路上,是聞祁開的車,也不知是真的累了,還是什麽,兩人都很沉默。
車子抵達滄瀾居,季弦從昏沉的睡意中睜眼,一前一後走進屋子。
趙姨從廚房迎出來,看出兩人臉上的疲憊,也沒問出什麽事了,先讓他們上去洗洗再下來吃。
兩人洗漱好下來,聞祁便準備拿着趙姨打包好的保溫桶走。
被季弦叫住,“你晚上也沒吃,先吃點再過去吧,一晚上呢,撐不住的。”
聞祁回頭看了她一眼,也沒遲疑,拉着她手在餐桌旁落座,撈起筷子夾了一塊排骨放在她碗裏,“把明天上午的行程推了。”
季弦自然應下,“好。”
吃過飯,季弦将他送到門口,“路上小心,開慢點。”
“嗯,你早點睡。”
望着車子駛出院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季弦緩緩收回視線,落在了院中的四季海棠上。
腦海裏浮現出當時聞祁松開她手,沖向台子,朝身邊人怒喊救護車的畫面。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聞祁情緒如此失控和慌亂的樣子。
以及在手術室外等待時,那緊張不安的神态都與平時的沉穩冷淡天差地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