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去疾聽罷，幹幹一笑，繼而擡手道，“李相，如此，就太不信任我了。我與李相同朝爲官，更是爲陛下忠心耿耿，盡心盡力的辦事，此間更沒有什麽外人在，李相但說無妨。”
外人？
李斯聽了，心裏一谑。
你不是外人誰是外人啊？
“唉，沒什麽，陛下也什麽都沒說……”
李斯緩緩搖頭，“隻是，陛下有陛下的難處，身爲臣子，多打聽陛下的事，也是不好。”
說着，起身道，“馮相，你還是趕緊去面見陛下吧，我這裏，還有點小事要處理，就不随着一起了。”
說完，拱了拱手，轉身離去。
馮去疾心裏一陣打鼓咯噔，眼眸一陣沉重。
啥情況？
李斯，到底是幹嘛來了？
他到底跟陛下說了什麽？
陛下又跟他說了什麽？
陛下又爲何讓他來傳召，通知自己呢？
馮去疾一陣凝眉，未曾面見秦始皇，心裏已經是一陣疑雲重重。
“馮相……”
就在李斯剛剛離去之後，幾個權貴心腹，馬上圍了過來，一陣好奇。
“這李相今日竟然來了，他可是有什麽事？”
“馮相，我聽說這李相，昨日也是見了不少人啊，他該不會也要趁機做些什麽吧？”
“做些什麽？據我所知，他見的，不過是一幫小小的士族小貴，能掀起多大的風浪否？”
“唉，你們說個沒玩了，倒是聽聽馮相的才是。”
“也沒什麽。”
馮去疾看了看衆人，淡淡說道，“他是奉陛下之命，來傳我入宮面聖的。”
啥？
陛下要見？
聽到馮去疾的話，權貴們一陣意外，紛紛臉色一變。
“馮相，陛下此時召見，是不是……”
“馮相可知道是什麽事？”
“馮相，我等與馮相進退與共，若是陛下要讓利于那幫普通士族，我等勢必要聯名上奏才是！”
“唉……”
聽到自己這幫心腹的話之後，馮去疾歎了口氣，搖了搖頭，“不瞞你們說，這李斯，自己剛才都說了，他進宮面聖，已經遞上去了一個奏折，裏面的内容，就是要陛下同意，準許士族們聯手買股。”
什麽？
聯手買股？
卧槽？
還有這樣的操作嗎？
這尼瑪，一家兩家的士族，那是對他們這幫頂級權貴沒多大威脅。
畢竟，你撐破天拿出個百十石，對權貴們來說，算不上什麽威脅。
但是，這要是好幾家，乃至于衆多家的士族，一起合力拿出糧食，來競拍朝廷的産業，那可就完全不同了。
螞蟻雖小，可撼大堤啊！
“這，這李斯，也忒不是東西了！”
“這是誠心不想讓我們好過啊，其心可誅，其心可誅！”
“馮相，這李斯如此可惡，我們定當聯名上奏，狠狠參奏他！”
“對，絕對不能讓他好過！”
權貴們聽罷，各個憤慨起來。
“吵什麽？狠狠參奏？你們要參奏什麽？！”
馮去疾聽罷，凝眉一喝，在場的人，瞬間各自一愣。
“我問你們，要以何等名義參奏他？”
馮去疾質問道，“是要參奏他，蠱惑底層士族想辦法參與嗎？還是，參奏他，想出此法，爲陛下籌到更多的糧食了？你們說，陛下該按哪一個罪名，懲戒其呢？”
咝？
聽到馮去疾的質問，一幫權貴，頓時啞火。
是啊，這此時參奏，師出無名啊！
“那，那或許還有别的……”
“别的罪名？動動你的豬腦子好不好？”
馮去疾聽了，忍不住咚咚的敲了敲桌子，“陛下是看不見啊還是聽不見啊？這個時候，傻子都知道你要幹什麽！他能讓你趁機得逞，我把腦袋給你當夜壺好不好？
你們這樣，是能解決事的嗎？此時大鬧，隻怕是李斯更是求之不得！他巴不得你們如此一鬧，陛下心中更怒，更有理由，我們一點回旋的餘地都沒有，你想讓老秦權貴生吃了你是不是？”
“我……”
聽到馮去疾的話，那人趕緊閉嘴。
“那馮相，我們該怎麽辦？”
“馮相，這不能眼睜睜的，看他得逞啊！”
“是不能看他得逞，但是也要講究一個法子！”
馮去疾凝眉道，“李斯做這麽一手，一是因爲陛下的确想要籌糧，二嘛，那就是咱們，能和那幫底層士族，完全敵對嗎？”
這，倒也是……
聽到馮去疾的話，衆人心裏，又是一沉。
沒錯，他們是大權貴，而下面的人，是小貴族，底層士族，這朝廷拿着大權貴當工具，來禦下，而大權貴，則是拿着中小貴族，來禦下。
而中小貴族，則是拿着下面的底層士族來禦下。
這次，中等貴族，或許能跟着大權貴們撈一口湯喝，但是，基層士族，單槍匹馬，能競争得過權貴嗎？
完全沒戲！
所以，如今他們找到一個機會，自然是要奮力一争了。
明顯是相互争，但是，大權貴們，還不能表現的太過于絕了。
否則的話，你又要馬兒跑，又不給馬兒吃草，人家以後憑啥挺你的，當你的小弟馬仔啊？
“上次，爲了遴選人才，我們已經與這些士族們，有了不少的沖突了，這次，再來幾次，确實對我們不利。”
馮去疾凝眉道，“李斯這一招毒啊……我們得想明白辦法，才能将其化解。”
“馮相，那，您給出個主意吧。”
“馮相，這最佳的辦法，就是請陛下下诏，讓底層士族，不得如此！”
一個權貴說道，“畢竟，陛下終日，面向的，可是都是咱們這些朝臣，這些老秦權貴啊，他犯不着爲了下面的一些人，完全給咱們難處吧？”
“呵，隻怕是，難。”
馮去疾凝眉道，“我隻問一句，若是陛下說，這命令，他不下，讓我們中書省下，讓我來下，該怎麽辦？”
沒錯，換句話說，你們是不是想讓我，完全一人背鍋啊？
到時候，被所有人戳脊梁骨的，那就更是我。
至于你們，一個個的都想光拿好處，看我倒黴嗎？
說實話，聽到馮去疾的話之後，這幫權貴心裏，還真有幾分這個意思。
我們把你擡的那麽高，不就是爲了給我們牟利的嗎？
你不能啥都不幹啊！
但是！
話說回來，要是如此直白的讓馮去疾去犧牲自己，那隻怕是不可能。
馮去疾能坐到這個位置上，不是傻子啊。
他坐在這個位置上，統領老秦，是爲老秦集團牟利的，這沒錯。
但是，你要讓他完全當犧牲品，那可就不可能了。
你們都讓我犧牲了，我還能乖乖聽話？
都坐到這麽高的位置上了，誰還想無腦玩弄誰啊？
這哈口氣，吐出來的水汽，飛到空中都能拆兩個詞。
利益！還有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