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錯愕懵逼的扶蘇,嬴政說道,“當年,前相國呂不韋,權傾朝野,大秦所有,皆出于其手,其能力地位,乃爲登峰造極。其厲害,遠勝過李斯加上馮去疾。”
“父皇的意思是,馮征,更甚過相國呂不韋?”
扶蘇聽了,滿臉不信,“兒臣并未覺察,長安侯馮征,有如此心思。他對父皇,從來都是忠心耿耿,對兒臣,更是多有相助。”
“呵呵,這就是他最可怕的地方。”
嬴政笑道,“可怕之詞,并非一定是爲毒爲惡,更當爲利害才是。馮征最可怕的地方,就是他最會算計,最會利用,且,他總是利人利己,這是李斯和馮去疾,都比之多少有些欠缺的地方。”
“兒……兒臣……”
扶蘇聽了,面色一愣。
“朕這麽給你說。”
嬴政難得耐心說道,“人,不管是君王,還是庶民奴仆,相互之間,隻要有交集,那都絕對會有利用。而所有利用之中,有三者最爲重要。”
說着,嬴政掰着手指頭說道,“第一,親情之下的相互利用。第二,所屬之間的相互利用。第三,他人之間的利用。”
“這……親情之下,也有相互利用否?”
“呵呵,無麽?”
嬴政一笑,旋即說道,“你與馮征,上次進殿就說,你甚爲憤怒,要嚴罰這些涉案之人,不就是在利用朕麽?”
嗡!
聽到嬴政的話,扶蘇頓時頭皮一麻,慌忙起身,跪在馬車闆上,“兒臣有罪!”
沒想到,父皇真的都知道了?
“起來吧。”
嬴政笑說道,“朕并沒有怪你的意思,反倒是,你這難得的在朕面前如此表現,欣慰至極。”
“兒臣羞愧……”
扶蘇聽罷,頓時尴尬,“上次長安侯所言,說父皇您一開始就猜到了,兒臣還有些不相信……”
“哈哈,這馮征,他猜得出?”
嬴政笑道,“這小子,他怎麽說?”
“他說,父皇從來都是最聰明的,且,陛下是絕對不能有錯的……”
扶蘇回憶着說道,“父皇之所以如此,隻是因爲,有了更想看到,更想得到的東西。”
“吾兒,這就是那小子最可怕的地方。”
嬴政說道,“他是最能洞察一切,且,永遠都最能想出辦法的人。但是,他如此做,對你可有什麽損害?”
“長安侯爲兒臣出謀劃策,自當無害。”
“這就是最可怕之處。”
嬴政說道,“他是這普天之下,最懂得利用二字的人,當然,他比朕還差一點。”
啊……啊?
扶蘇聽了,稍稍一愣。
怎麽這還比上了?
“這君臣之間,是最明顯的相互利用,整個大秦朝堂,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朕從來都被大臣利用,朕也在無時無刻的利用他們。你對任何大臣都要做到,永遠都要在用他,讓他能爲自己所用。
吾兒性格溫和,定爲仁君。你自己隻怕是利用不了那麽多人。所以,朕要把馮征留給你,他在,他能幫你,利用所有人。”
“長安侯?”
“對。”
嬴政笑道,“隻要你牢牢抓住他,什麽事情,你做不下去的,他輕松就能幫你做到。
但是你要記住,你要懂得給予,而不是恣意賞賜。
人要是一口喂的太飽,他就吃不下别的飯了。
你得讓他,永遠都與你有求,這個,朕到時候,會另爲安排。”
“諾……”
扶蘇聽罷,一臉凝重。
“朕繼續說。”
嬴政說道,“這親情之間,是最不經意,就能相互利用的。但是,利用起來,既能柔如細水,也能鋒如鋼刺。”
說着,嬴政歎了口氣,“朕這一生,幼時被利用爲質子,在趙地九死一生。歸來大秦,被仲父呂不韋,利用爲傀儡。親信弟弟,弟弟成蟜,反叛歸趙。尊崇母後,又遭遇嫪毐之禍,險些被廢殺。朕這一生,到哪都被親情算計,這些,朕不想再發生在朕的兒女上了……”
他看向扶蘇,“朕所有皇子之中,有學問者,能識字斷案,專禦一方者,不止吾兒一人。但是,這禦人之道,參政之行,唯有吾兒一人。屆時,你定要厚待你的兄弟姐妹。”
“兒臣明白!”
扶蘇聽罷,重重點頭,“兒臣絕不會虧待了任何弟弟妹妹分毫,若違此道,天下誅之!”
“你從小宅心仁厚,關愛手足,朕最信你。”
聽到扶蘇的話,嬴政心中一陣欣慰。
“不過,皇族之人,自帶影響,你的衆兄弟之中,四弟嬴高最重情義,頗有名聲,可替你掌管嬴姓趙氏宗族。”
嬴政說道,“三弟将闾,脾氣直爽,擅長武鬥,可爲内将,而不能擔當大任。
十八弟胡亥,聰慧又加,忠孝十足,跟着趙高學得斷案,掌控律法,回頭可以替你擔當廷尉。其他的兄弟,就讓他們,享受富貴,自樂天倫吧。”
“諾,父皇英明。”
扶蘇聽罷,頓時笑道,“三弟直率,四弟重義,這兒臣都知道。
還有十八弟,年紀輕輕的,就忠孝的很,上次,就是他第一時間通知了兒臣,勸兒臣快去向父皇爲這幫儒生求情請命。
如此年輕,卻心中懷仁,兒臣也甚爲欣賞欽佩!”
恩……恩?
什麽?
嬴政聽罷,頓時面色猛地一變!
“你說什麽?”
嬴政一臉驚疑,當即沉聲一喝,“你說胡亥,他是勸你爲這幫儒生求情?你是不是聽錯了?”
咝?
扶蘇聽罷,看到嬴政鐵青的臉色,瞬間也是一陣驚錯。
父皇突然一呼喝,吓了我一跳!
這……這是咋了?
“是啊父皇……”
扶蘇支支吾吾的說道,“這事情,您不知道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