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甲雙眼放光地盯着金子,對青衣男子殷勤地道:“大爺既然想看,小的自當讓您如願,請稍後!”
轉向丁乙道:“小乙,去把那女人提出來!”
丁乙收到指示,走向裝着女人的籠子,如法炮制地将女人拖拽出來。
跪在地上的魔族男人這時擡起頭來,目光中射出深深的怨毒與殺意,他死死盯着正在拖拽女人的丁乙,當女人被丁乙一腳踹跪在地上時,他忽然發出一聲歇斯底裏的怒吼,倏地跳起身向丁乙撲了過去。
丁乙大吃一驚,來不及閃躲,被他撲個正着,仰面摔倒在地。
男人面容猙獰可怖,眼中殺意濃烈,喉嚨裏發出沉悶的吼聲,像頭被怒火填滿的狂獅。
他雙手死死掐住丁乙的脖子,掙的鎖住手臂的鐐铐鎖鏈铮铮作響。
丁甲見狀急忙上去将男人拖了起來,反手一拳重重打在他的臉上,将他打的翻倒在地,
丁乙脖子上被掐出道道指印,一張黝黑的臉皮憋的通紅,喘息連連地艱難道:“混蛋,老子殺了你!”說着舉起匕首就要沖上去,但被丁甲制止住。
丁甲右足踩住男人的腰部,怒不可遏地冷冷道:“反了你了!”說着足上加勁,男人背上的豁口瞬間撕裂的更大,長長的脊骨整個凸了出來,鮮血如泉湧般從内流出來。
女人跪在地上,眼含淚水地望着男人,後者也正向她望來,兩人眼中均是深深的絕望與無助。
“丁乙,将那女人的脊骨挑出來!”
“好嘞!”
丁乙在女人的胸部大力捏了一把,表情猥瑣至極地說道:“你男人爲了你敢造反,看來你在他心裏分量很重啊,那我就要當着他的面将你的脊骨給挑出來,看看他會有什麽更大的反應!”
女人後背上并沒有刀口,看來尚未遭到二人的毒手,不過今日卻在劫難逃了。
丁乙對準她的脊背一刀紮了下去,女人發出一聲慘叫,痛的伏到地上,兩排皓齒被她咬的咯咯作響。
圍觀群衆再次發出驚呼,這時不遠處傳來哭聲,衆人循聲望去,就見那關在籠子裏的小孩放聲大哭,顯是恐懼到了極點。
丁乙對周圍的聲音置若罔聞,他用匕首将女人的皮膚緩緩劃開,自頸部下端直劃到與腰腹平齊。他将匕首伸了進去,抵住脊骨的一節,将它硬生生往外挑了一寸,使其完全暴露出來。
然而,這次展現在衆人眼前的卻隻有森森白骨,并沒有所謂的魔骨。
衆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無疑是對未見到女人的魔骨而感到意外。
“這……這是怎麽回事?”丁乙驚疑不定地看向大哥。
丁甲同樣感到不可思議,一臉震驚地看看女人,又看看被自己踩在足下的男人。
“她是個人!”圍觀者嘩然。
青衣男子見狀,臉色變得陰沉,他冷聲道:“你們不是說她是魔族嗎,怎麽卻是個人,難道是在耍我嗎?”
丁甲連忙擺手,辯解道:“大爺息怒,興許是這女人比較特殊,小的這就把那小孩帶出來檢查,那小鬼是男人的種,一定是魔族!”
正當丁甲準備去開鎖時,一道清亮的聲音響起:“适可而止吧,你們割開這對男女的脊背還不夠,現在連一個孩子都不放過,難道你們不覺得太殘忍了嗎!”
衆人循聲望去,隻見一位氣質儒雅的少年大步走出人群,來到丁甲的對立面。
他正是木歸客。
适才魔族男人在衆目睽睽之下被破開背脊,木歸客的心裏就受到了很大的沖擊,之後魔族女人再遭毒手,又令他氣憤不已,現在丁氏兄弟連個小孩子也不放過,縱使他涵養很好,也再難抑制心中的怒火,就算不被在場衆人理解,也要爲魔族三人仗義執言。
當他走出人群的時候,戚瑤璘不禁睜大雙眼,滿臉驚訝地瞧着少年挺直的背影。
木歸客挺身而出爲魔族說話,這是她沒有想到的。
戚瑤璘心裏既溫暖又感動,那一刻她覺得整個世界仿佛都靜止了,少年的背影似乎有一團光暈環繞。
“小鬼,你覺得殘忍大可走開不看,這裏這麽多人等着看,你不要擾亂大家的好興緻。”
丁甲向他作出警告,手上仍不停地去開鎖,将那小孩從籠子裏提将出來。
木歸客的目光掃過倒在地上的魔族男女,最後落在單手提着小孩的丁甲身上,肅然道:“如果我看的沒錯,他們雖然是魔族,但也是一家三口,更是北境普通的百姓,我不知道他們做錯了什麽,你要這樣虐待他們?”
丁甲見這小子不識擡舉,竟敢當衆質問自己,惱怒道:“現今人族與魔族正在交戰,對于我們來說,魔族人就是敵人,我不殺他們已算仁慈的了,虐待他們又有什麽大不了的!”
木歸客義憤填膺地道:“據我所知,魔族不像我們擁有一個完整的國家,他們是以部落爲據點的族群,整個草原上分布着大大小小幾十個部落,現在與大周交戰的不過是其中幾個大部落的聯合,沒有參與進來的部落隻是這場戰争的受害者,受戰禍牽連的魔族民衆更不在少數,他們也是無辜的。”
丁甲咬牙切齒道:“難道我不是無辜的嗎?這場戰争令我們兄弟無家可歸,我們抓區區三個魔族人來出出心中惡氣有何不可,我管他們是否參與進戰争裏來,隻要是魔族我就恨的牙癢癢!”
木歸客環視一圈在場的觀衆,心平氣和地道:“大夥沒有見過魔族,在好奇心的促使下,自然是想開開眼界,看看傳說中人人談虎色變的魔族究竟什麽樣子。丁氏兄弟剛剛已經割開那男人的脊背,大夥也真真切切瞧清魔骨的樣子,該明白人與魔的分别除了那塊骨頭再無其他,何以還要繼續看下去呢?”
他眼望魔族女人和小孩,恻然道:“大家也看到了,那女人沒有魔骨,說明她是人非魔,是我們的同族。丁氏兄弟傷害同類,已經觸犯了大周的律法,遲早會受到懲罰。現在他們又要傷害一個小孩子,孩子可不比大人的身體,要是真被他們割開脊背,弄不好一條生命就沒了。小子試問大家,人性何以殘忍至此,那豈不是與妖魔沒有區别!”
圍觀者聽到這番話後,都覺得很有道理,歉疚感迅速在他們間傳播,一個個都默默低下了頭,其中不乏一些良知被喚醒的人,有人道:“這孩子說得對,我們既已瞧過魔骨的樣子,何以還要再看下去呢?那魔族孩子小小年紀就被囚禁,已經夠可憐的了,不能再因爲我們失去生命,不然我們可就間接成爲殺人犯了!”
有人發話後,大夥紛紛回應:“是啊,還是放過那魔族小孩吧!”
丁甲瞪了一眼木歸客,向那青衣男人看去,道:“這位大爺既然出錢相看,我自然要讓他如願!”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青衣男人投去,其中有不少人道:“這位大爺,要不放那魔族小孩一條生路吧。”
在一聲聲的勸解聲中,那青衣男人終于妥協,但臉上的不情願很明顯,他不悅地收回金子,對丁氏兄弟道:“罷了,你們看好這魔族小孩吧!”說罷一甩袖子徑自去了。
“大爺!”
丁甲試圖讓他回心轉意,可人家一去不回頭,又怎能喊回來。
他極不甘心地跺了跺腳,狠瞪木歸客一眼,厲聲道:“小子,我記住你了!”
木歸客不以爲意,回他一個微笑,道:“你最好趕緊将這對魔族男女的脊背刀口縫合,如果他們死了,你們以後可沒賺錢的指望了!”
丁氏兄弟将三人提回籠子,衆人見再沒熱鬧可看後各自散去了。
木歸客攜瑤璘回到客艙,小姑娘似乎仍未從剛剛的事情中回過神來,沉默了很久才幽幽地說道:“阿客,你爲什麽要爲那三個魔族人說話?”
木歸客憤憤不平地道:“那兩個跑江湖的眼裏隻有金錢,他們的手段實在殘忍,既然已靠那魔族男人賺取了大家的好奇,就不該再去傷害那女人和孩子。”
“你是同情他們嗎?”戚瑤璘眼含期待地瞧着他,問。
木歸客點點頭:“他們雖然是魔族,但也是戰争的受害者,他們不該受到這樣的虐待。”
戚瑤璘咬了咬下唇,又問:“可現今人族正與魔族打仗,難道你不恨魔族嗎?”
木歸客誠然道:“對于正在與大周交戰的魔族軍士,我因心懷家國自然是恨的,但對于魔族無辜的百姓恨不起來。兩族交戰,禍不牽連平民,魔族百姓沒有做錯任何事情,他們隻想安穩的生活,也不想卷入到這場戰争中。”
戚瑤璘垂下腦袋,怯生生地道:“阿客,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
木歸客一怔:“什麽?”
戚瑤璘捏着衣角,臉色陣紅陣白,嗫嚅道:“其實我爹爹是魔族,我媽媽是人族,我體内既流着魔族的血又流着人族的血,我并非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