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清澈見底,倒映出她的倩影。
她望着水裏的倒影,發現自己頭發有些淩亂,眼眶周圍還有些淡淡的黑紋,整個人顯得十分的憔悴,想來是因爲昨晚沒睡好導緻的。
于是她取下發簪,解下發束,用手簡單地梳理了一番,接着重新束發挽髻,用劍簪固定好。她将鬓角的青絲向後撥了撥,再看水中倒影,已顯得精神了許多。
回到土地廟時,木歸客仍未醒。戚瑤璘想讓他多睡一會,便待了半晌才去輕聲喚他。可喚了好幾聲,仍不見他醒轉。
戚瑤璘隐隐感到不妙,急忙伸手去摸他額頭,當手掌碰到他額頭的一瞬間,一陣滾燙的觸覺直傳了過來。
“呀,怎麽燒的這樣厲害了!”
戚瑤璘心急如焚,急忙抱着軟綿的毯子跑出土地廟,匆匆将它鋪到毛驢的背上,接着回去小心翼翼地扶起木歸客向外走去。木歸客雖然還是個少年,身體骨骼尚未完全發育成型,可他畢竟是男孩子,身高要比瑤璘高,體重也比瑤璘重,一個瘦小的女孩扶将起來自然不易。
戚瑤璘費了好大勁才将他扶到小黑驢子前面,又費了很大勁将他扶上驢背。
木歸客現在仍是處于昏迷的狀态,隻能趴在驢背上,腦袋歪在驢頸旁邊。
戚瑤璘又跑回土地廟,将東西簡單收拾好後挂在驢背上,再取出一條絹帛,用冷水沾濕了系在木歸客的額頭上。
做好這一切後,她撫摸着小黑驢的腦袋,柔聲道:“小黑炭啊小黑炭,現在小虎牙正生病呢,你走路的時候一定要輕些,千萬不要颠簸到他,你知道嗎?”
小黑驢并沒有任何回應,戚瑤璘有些黯然失落,她輕輕歎了口氣,牽着驢子向小鎮裏走去。
進入小鎮後,她遇到人就打聽鎮上藥鋪診所的方位。路人也很熱心,給她詳細指明了方位才離去。
戚瑤璘按着路人的指點,走了好一陣,終于來到一家藥鋪門前。
眼前這家藥鋪大門上懸挂着一塊陳舊的匾額,黑底金字寫着“積善堂”三個微有磨損的大字。看樣子這家應該是個老字号的藥鋪,不然也不會挂着有年頭的金字招牌。
既然是金字招牌的老字号藥鋪,想必裏面坐堂的大夫醫術該不會太差!
戚瑤璘站在門外向裏面張望,隻見裏面幾個夥計爲了抓藥正在藥櫃前跑來跑去,客人進進出出,看上去好像還挺忙的樣子。
她走到門口向裏面張望,想看看裏面有沒有坐堂的大夫給人看病,可大夫還沒看到,櫃台前的收賬先生卻注意到了她。
那收賬先生沖她一笑:“小姑娘,你有何貴幹啊?”
戚瑤璘沉吟一聲,道:“那個……請問大叔,這裏有坐堂看病的大夫嗎?我有個朋友生病了,想請個大夫瞧瞧。”
收賬先生點點頭:“有,在内屋呢。你朋友在哪,帶他進來吧,我讓夥計領你去找大夫。”
戚瑤璘鼻子一酸,有些難過地說道:“我朋友高燒昏迷不醒,現在正伏在驢背上呢。”
收賬先生臉上閃過訝色,急忙道:“小姑娘你别急,我找夥計将他背進來。”
說罷叫過一個夥計,吩咐了兩句。那夥計領命來到門口,問:“小姑娘,你的朋友在哪?”
戚瑤璘一指身後的小黑驢:“就在驢背上呢。”
夥計點點頭,走到驢子邊上,三下五除二輕松地背起木歸客,接着領着戚瑤璘走進積善堂。進入藥鋪,戚瑤璘先向收賬先生和夥計深深鞠了一躬,由衷地表示感謝。
收賬先生隻是溫和地一笑,擺手道:“快跟着夥計去後堂吧。”
戚瑤璘跟着夥計拐過一道道的藥櫥,走到堂屋的東牆處,那裏有一道黑布門簾,掀起簾子走了進去,裏面是個小房間,陳設很簡單,裏面擺着一張很大的紅木桌案,其他再沒有什麽特别的東西。
桌案後邊坐着一位三十幾歲年紀的中年男人,這就是積善堂的坐堂大夫。此人相貌十分的儒雅,可一直沉着個臉,不苟言笑,看上去又很尖酸刻薄的樣子。
夥計将木歸客背到大夫對面,将他小心翼翼地放在椅子上。因爲木歸客尚處于昏迷的狀态,身子立不住,隻得靠在椅子背上。戚瑤璘急忙上前扶住,以防他滑到地上去。
夥計望着大夫,對戚瑤璘道:“小姑娘,這是我們坐堂的李大夫,你朋友什麽情況就和他聊,我手上還有活要忙,就不陪你們了。”
“好。”
送走夥計,戚瑤璘和李大夫相視一笑後,便進入正題:“大夫,我的朋友昨夜發了一夜的高燒,現在高燒不退,導緻他昏迷不醒,您快給他瞧瞧吧。”
李大夫表情凝重地打量了一會木歸客的臉,旋即沉着聲音說道:“把他的手放到桌上,我來給他号号脈。”
戚瑤璘依照吩咐,一手扶住木歸客的肩膀,一手握住他的右手臂,輕輕地放到桌案上。
李大夫卷起木歸客的袖子,将手指搭到他的脈搏上,一臉嚴肅的号起脈來。
戚瑤璘的注意力始終沒有離開李大夫的臉上,隻見他全程眉頭緊鎖,一臉的凝重,期間更是一言不發。
等了良久李大夫才号完脈,他緩緩地靠在椅背上,眉頭緊鎖地垂下腦袋,表情古怪難測,似乎在思索着什麽。
戚瑤璘忍不住問道:“大夫,我朋友現在的狀況怎麽樣?”
李大夫輕輕搖搖頭,正襟危坐,一雙稅利的目光投在戚瑤璘的身上,然後一臉嚴肅地說道:“實話實說,你朋友的狀況很是糟糕。他現在不隻是發着燒那麽簡單,内裏還有很大的病根,緻使他氣血虧空,精神流失,已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恕在下醫術不濟,實在是察不出他内裏究竟被什麽病症糾纏。”
戚瑤璘越聽越急,聽到最後隻覺得天旋地轉,傷心不已。她眼裏噙着淚,憂心忡忡地問道:“大夫,那該如何是好?”
李大夫歎了一口氣,一臉無奈地道:“現在隻能先給他将燒拿了,再看看能不能有所好轉。”他說完拿起桌案上的紙筆,當下研墨,提筆寫下一張藥方遞到戚瑤璘手上。
他又道:“你拿着這張藥方去前面抓藥吧。”
戚瑤璘接過藥方後看了一陣,她也看不懂什麽藥有什麽用,待聽到大夫讓她去抓藥,這才想起來自己身上沒什麽錢,于是就問:“大夫,我想請問抓這副藥連并診金大概要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