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兩邊坐落着不少村鎮,江邊碼頭處停泊着許多大大小小的船隻。
景色淡雅明淨,像被清水洗滌過一般,很是寫意。
翻過小山,繼續向北行進,直至晚間他們才到達一座小鎮外面。
小鎮外有一座規模不大的土地廟,紅牆黑瓦,構造簡單,樸實卻不失莊嚴。廟前有三棵粗壯的老槐樹,枝繁葉茂,透出無限旺盛的生命力。
夜幕早已降臨,皎皎明月高懸蒼穹,将溫柔的銀輝灑在大地。
晴空萬裏,月朗星稀,自土地廟前向小鎮裏面張望,遙見萬家燈火,柔和溫暖,别有一番甯靜平和的生活氣息。
二人決定今晚先不進小鎮了,借土地公公的廟宇住上一宿。
他們将毛驢拴在門口的老槐樹上,進入廟裏後先是對着土地公公的泥塑虔誠地參拜了一番,接着将地上仔細清掃幹淨,再取出薄毯簡單的鋪出卧睡處。
在鋪毯子的時候戚瑤璘借着土地廟裏昏暗的燭光,突然發現木歸客的臉色有些不好,他的臉上沒有絲毫血色,慘白的就像一張白紙,就連嘴唇也發幹發澀。
她隐隐感到不安,很是替他擔心,便問:“小虎牙,我瞧你臉色不好,是不是傷口又痛了?”
木歸客望了一眼手臂上的傷口,嘴角勉強擠出一絲微笑,道:“傷口倒是不太疼,就是頭有些暈眩,可能是昨天沒休息好吧。”
戚瑤璘忙關心地道:“那你快别弄了,快去休息吧,剩下的我來鋪。”
木歸客點點頭,将手中東西交到戚瑤璘手上,自己則脫去鞋子坐到薄毯上。他的臉色的确很差,差到連橘紅色的燭光照在他的臉上都映不出半點紅光。
他雙手抱着膝蓋,機械性地将頭埋到腿上,想要小眯一會兒。可剛閉上眼睛耳邊突然響起亂哄哄的聲音,好像有千萬隻蚊子在耳邊飛一樣。他的腦子裏面也湧現出許多亂七八糟的畫面,大部分畫面是西派煉丹宮裏的森森白骨。
紛雜的噪音與恐怖的畫面糾纏交織在一起,攪得他心煩意亂,不得安甯!
他默念了幾句靜心的口訣,卻發現不好使,反倒越念腦子越亂,耳邊的噪音也越來越大。突然他覺得左臂傷口處傳來一陣巨痛,直鑽上心口,更添他的煩惱。
“别吵了!”
他聲嘶竭力地大吼一聲,猛地擡起頭,目光呆滞地凝視着前方。
戚瑤璘聞聲吓了一跳,急忙去看他,隻見他臉色慘白如紙,額頭上全是細汗,瞳孔中布滿了血絲,嘴唇哆嗦個不停,像是着魔了一般。
“小虎牙,你怎麽了?你别吓我。”戚瑤璘見狀吃了一驚,忙關心地問道。
木歸客仍舊呆呆地注視着前方,面無表情,五官僵硬,并沒有回答。
戚瑤璘看着他現在的樣子既擔心又害怕,慌忙撲到木歸客身前,舉起袖子爲他擦掉額頭上的汗。她幾乎快要哭出來了,急得眼眶中淚水直打轉:“小虎牙,你說話啊,你不要吓我好嗎?”
“搖……搖鈴铛。”木歸客終于說話了,隻是他語音顫抖,有氣無力,就好像是個病入膏肓的人在說臨終前的遺言。
“我在!我在!”戚瑤璘終于抑制不住眼淚,任它流注下來。
木歸客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艱難地說道:“去把我的包袱拿來。”
“好!”戚瑤璘匆忙站起身,去取過木歸客的包袱。
“打開包袱,裏面有根桃枝,麻煩你取出來去燭火上點着。”木歸客用右手手掌撐住額頭,幾乎呻吟着說出話來。
“好好!”
戚瑤璘快速打開包袱,果然看到裏面的桃枝,急忙取出來去燭火上點着。桃枝燃燒起一團黃豆大小的火星,淡淡的青煙從中飄了出來,煙氣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搖鈴铛,煩你卷起我左臂的袖子,用桃枝的煙氣去熏燎我的傷口處。”
戚瑤璘依照吩咐,将他左臂的袖子卷了上去,一直卷到現出前臂的傷口爲止。
借着燭光看向傷口處,戚瑤璘不禁一怔,隻見原本已經結疤的傷口此時卻裂開了,傷口裏面正不停地往外冒着綠色的液體,還有一股刺鼻的腐臭味。
戚瑤璘看得心驚肉跳,嗚嗚咽咽地說道:“小虎牙,你的傷不是好的差不多了嗎,怎麽現在這樣嚴重了?”她嘴上說着,已将桃枝舉到傷口處,看着青煙源源不斷地飄到上面。
煙熏了半晌,木歸客臉色稍緩,可嘴唇依舊哆嗦,停停頓頓地艱難道:“搖鈴铛,我好像中屍毒了。”
戚瑤璘吓了一跳:“屍毒?”
屍毒顧名思義是屍體中産生出的毒素,劇毒無比,橫死無葬身之處的屍體内最容易滋生,常人一旦沾染上,若未及時醫治,必死無疑。
她小小年紀見聞甚淺,當然不知道屍毒是什麽玩意,但她卻明白隻要跟毒沾邊,那一定不是什麽好東西。
木歸客輕輕點頭:“我完全不明白這屍毒我是怎麽沾染上的,而且這屍毒有些厲害,我竟然等到發作的時候才察覺出來。不過不要緊,我體内真氣正在不斷将它往外面逼,這桃枝煙也有催逼屍毒的功效,現在我已經好多了。”
戚瑤璘聽後才稍微放心了些,但仍是精神高度集中,深怕木歸客出事。待到桃枝燃燒盡了,木歸客傷口中的綠血才逐漸轉紅,變爲正常血色。
她這時問道:“小虎牙,現在傷口怎麽處理。”
此時木歸客十分虛弱,有氣無力地說道:“我體内屍毒尚未除盡,還需三次桃枝煙來熏傷口才行。”
戚瑤璘當即道:“那我現在就去找桃枝。”
木歸客搖搖頭,苦笑道:“今晚就不用了,等到明天再找桃枝吧。我體内真氣已經将全部屍毒逼到手臂上,暫時對我不能造成什麽危害。包袱裏面有絹帛,煩你取出來。”
戚瑤璘依言取出絹帛。
“給我絹帛,我先将傷口包上。”
“還是我來吧!”戚瑤璘說着已經跪到木歸客的左近,細心爲木歸客包紮起傷口。
“搖鈴铛,謝謝你。”木歸客熱淚盈眶,很是感動。
“謝什麽,你生病了我能不管你嗎?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包紮的要緊些,還是要松些?”
“松些吧。”
包紮完傷口,戚瑤璘讓木歸客躺下休息,并說明天一早就去鎮上尋找桃枝,再找個大夫好好替他看看,千萬不要落下什麽病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