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拄着一根竹杖,修長的身子立得筆直,宛若蒼山青松。他的雙目深邃幽深,卻炯炯有神,正莞爾望着戚瑤璘,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
戚瑤璘一見到這個男人,心裏既生氣又歡喜,她雙手叉腰,故意闆起一張俏臉,故作正經地說道:“老陸,我正找你呢,快把我的簪子還我!”
老陸斂起笑容,同樣闆起臉,一臉無辜地說道:“什麽簪子,誰拿你簪子了?”
戚瑤璘啐道:“老陸,你少裝無辜了,是你問我借簪子去看的。我相信你才借你看的,可你卻拿了就跑。你這麽大一個人卻欺騙一個小孩子,也不怕羞的嗎?”
老陸撇撇嘴,莞爾笑道:“有這回事嗎?我怎麽不記得了。”
戚瑤璘向他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道:“怎麽沒有!你要是不把簪子還我,我我我……”
老陸笑吟吟地瞧着她,問:“你怎麽樣?”
戚瑤璘一頓足,凜然道:“你不還我簪子,我可要賴着你了。在你把簪子還我之前,你可哪也去不了。如果……如果你要走,你去哪我就跟到哪!”
衆看客不明所以,但聽他們對話也能猜到七八分,料想是這個男人騙走了人家小姑娘的東西,現在人家姑娘不願意了,執意要纏着他。
衆看客均瞧小姑娘活潑可愛,十分讨喜,又覺得此事很是有趣,便有人起哄道:“瞧你一個男子漢大丈夫,七尺之軀,怎麽好意思騙一個小姑娘的東西,快把東西還給人家姑娘吧。”
“對對對,還給人家!”一時間大家紛紛起哄,樂在其中,均覺得這可比看打把式賣藝有趣的多了。
木歸客一直在旁邊靜靜地聽着,他當然不明白究竟孰是孰非,但在看到衆看客皆幫瑤璘說話,終于忍俊不禁,也跟着起哄起來。
老陸眼見自己成爲衆矢之的,卻不慌張,輕輕一拍腦門,故作恍然道:“哦,我想起來了,對對對,我确實借過你一支簪子看過,可我當時就還給你了呀。你弄丢了,怎麽卻來怪我沒還你,好沒道理。”
戚瑤璘杏眼一翻,嗔道:“老陸,我本來瞧你面善親和,我才願意将簪子借給你看的。沒想到你卻是個大壞蛋,隻會信口雌黃,算我看走眼啦!我以後再相信你們這些陌生的大人,我就是頭天底下最笨最笨的大笨豬!”說完一跺腳,氣呼呼地走去牽過毛驢,轉而對木歸客道:“我不想再看見這大騙子、大壞蛋了,咱們走吧!”
木歸客一臉錯愕,尴尬一笑,便要将木劍收回挂在驢背上的劍鞘裏,這時老陸道:“你們不收錢就要走了嗎?”
戚瑤璘微一扶額,氣鼓鼓地歎息一聲,轉而舉起手中的銅鑼,嘴角扯出一抹非常勉強的笑容,顯然她心裏極不高興。
她放低聲音道:“讓各位瞧笑話了。”說着瞪了老陸一眼。
這時木歸客轉劍向下,抱拳道:“我們兄妹表演拙劣,不值各位一哂,還望海涵。行走江湖,多有不易,還望各位賞飯。大夥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吧!”
衆看客哈哈一笑,心情極其舒暢,十人中倒有八九人掏了錢。
戚瑤璘看着銅鑼裏的銅錢越堆越多,兩眼閃爍,竟将剛剛的不愉快全都抛之腦後了。她一個勁地向衆看客道謝,祝大家多福多壽,等到大夥一哄而散後,她仍是瞧着銅錢眉開眼笑,樂在其中。
可能是沒錢的日子實在太難過了,現在她一看到錢就抑制不住喜悅之情,俨然已是一位見錢眼開的小财迷。
這時隻聽“叮”的一聲響,一支食指長短粗細的物件被丢入銅鑼。戚瑤璘一驚,定睛看時,銅鑼裏已多了一支簪子,赫然就是自己借給老陸看的那支劍簪。
戚瑤璘一聲歡呼,拿起劍簪迅速插入發束,旋即望向老陸,露出歡喜可愛的笑顔,悅然道:“老陸!”
老陸笑吟吟地瞧着她,道:“物歸原主了,你收好,别弄丢了再來說我沒還你。”
戚瑤璘沖他一吐舌頭,頑皮地笑道:“你總算良心未泯,還知道還給我,你要是真不還我,我可要恨你一輩子了。”
老陸道:“我要是不還你,我可不就成了大騙子、大壞蛋了?這要是傳揚出去,我還能在中州待下去嗎。甯負長者,不騙稚子,被小孩子記恨一輩子可是要折壽的呀!”說完不禁莞爾。
戚瑤璘抿嘴一笑,撅着櫻桃小嘴道:“你知道就好。”
老陸道:“這支簪子是件不可多得的寶物,你可收好了,可不能随意再借給别人看了。如果真弄丢了,非常是可惜的,到時候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戚瑤璘莞爾笑道:“你瞧出它是件寶物了?”
老陸輕輕點頭,道:“妙用無窮!。”
戚瑤璘問:“它除了能給我指路,還有什麽妙用?”
老陸故作高深地笑道:“我現在不講,你收藏好,日後你就會知道了。”
戚瑤璘一嘟嘴,喃喃道:“神神秘秘的,你不說我自己研究好了。”
老陸斂起笑容,正色道:“這支簪子是你婆婆給你的,說來她曾有恩于我,我與你家可算是舊相識了。”
戚瑤璘大訝,急問:“你認識我婆婆?”
老陸點頭:“你婆婆名叫戚紅韶,長居荩鸾,是位德高望重的前輩,我很是敬重呢。你婆婆對我有大恩,我與你娘更是平輩相交。。”
戚瑤璘更加驚訝,連忙追問:“你還認識我娘?”
老陸道:“是啊,有過數面之緣,不過卻不相熟。”
戚瑤璘一臉興奮,興緻勃勃地問道:“你能和我詳細地講講你和我婆婆、娘親是怎麽認識的嗎?”
老陸與她灼熱歡喜的目光相接,卻笑而不答。
戚瑤璘蹙眉問:“怎麽,不能說嗎?”
老陸微笑道:“這些事情說來話長,不是一天半日就能說盡的。我現在還有事要去辦,下次再和你講吧。”
戚瑤璘已被他勾起好奇心,迫不及待地想多知道一些關于自己那位素未謀面的娘親的事情。在家時婆婆對她的生事都是能不談就不談的,實在繞不開時,才會與她簡單地講些,但談及關鍵處,總含糊其辭的。因此她對自己父母的事都極其好奇,隻是苦于無人告知。
她上前拉住老陸,撒嬌道:“下次是哪次,你說清楚了。”
老陸略微沉吟,随即潇灑一笑,道:“下次就是下次喽,可能是明天,可能是後天,反正不是今天,等日後見面再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