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童遠也是不等七長老會有何反應,自顧自的轉了個身,一步一步的向那峽谷深淵走去。
“你!……好個狂悖的小子……!”那七長老被童遠的這幾句并不如何兇厲的話語,竟是嗆到一時語塞,渾身微抖。待得頓了幾頓之後,他方才緩過氣來,續道:“好、好、好,老夫就在這裏等着你!等我再見到你時,好看看來時的你到底是人還是鬼!”
這本是一句氣話,也是七長老笃定童遠今日必死,所以來日能見到的,也隻能是死後變作厲鬼的童遠。不過源修者向來不信鬼神,也不可能相信人在死後真能化作厲鬼。說出這樣的話來,也隻不過是借個說辭嘲諷童遠一番。
但在七長老想要繼續說些嘲諷的話語時,卻是猛然的驚覺,童遠正一步步的向那峽谷深淵走去。此刻已是走到了絕壁之巅,再向前跨出一步便是要跌落深峽了。
“不!你别……”七長老猛然開口大喝。但已是來不及了,童遠就在他的眼前,在他眼睜睜的注視下,毅然決然的向前邁出了一步,整個身子也随着那一步跌出了崖邊,一眨眼間消失在了他的視線裏。
七長老的身體再次顫抖起來,他好恨!
他恨童遠沒有聽他将話說完,他還有許多諷刺挖苦的話語沒有說出口來,沒有被臨死前的童遠所聽到。
他恨童遠竟然選擇了主動跳崖也不肯給他七長老親手殺掉的機會。他已經想好了很多種将童遠折磨緻死的手段,現在卻都落了個空。
他恨他一腔的仇恨此時無處發洩,更恨童遠的這一番無視他感受的行爲讓他更生恨意。
直到顫抖了許久,七長老才從那無邊的恨意中恢複過來。正是空落落的他忽然眼神一亮,有些激動的伸出一隻手來指着童遠跳崖的方向,漲紅了脖子,喘着粗氣的命令道:“快!快,去看看,那小子……是不是,真的跳崖了。”
好費勁的說出這一句話來,七長老的眼神裏竟是透着幾分期許,與恐懼。
童遠當然不能算是跳崖。實際上他也并沒有跳,他隻是向前跨出了一步,走下了山崖。
由于失去了平衡的緣故,童遠先是以頭下腳上的姿勢向下跌落。但在幾息之後,他的身子就在空中又打了一個轉的,變成了頭上腳下。也就是在這時,他将頭擡了起來,想要再看一眼天空,看看夕陽有沒有落下。
沒有。雖然天空似乎有些變紅了,但那隻是淡淡的一抹紅色。這麽淡的一點紅色,怎麽能叫做夕陽呢?夕陽是應該殘陽似血火正燒的。
但此刻确實是有一團火正在燒着,那是在童遠心中的一團火,一團求生的火。
無懼死亡,餘留生願。
一個人怎麽能做到在無懼死亡的情況下又留有一絲生的願望呢?
童遠并不懼怕死亡,他向崖邊跨出的那一步能證明。但他的心中,卻是對于生,還還留有着一絲希望。這絲希望在他決定要走下山崖前就在燃燒着,在他決定時還在燃燒着,在他跨出那一步時也沒有熄滅。而現在,在他墜落空中,越落越快時,那絲希望的火焰也是燃燒得越來越旺。
下落的速度更快了,好不容易保持着頭上腳下的姿勢,童遠眼前的崖壁像一幅超長的畫卷。隻是畫卷上的畫越來越變得模糊,頭上的光線也變得越來越暗淡。仿佛黑夜正在吞噬着大地,又或者是,時間正在變短。
忽然的,在這片空間即将被黑色完全填滿時,童遠在那幅長卷畫的下方看到了迥異于不停重複着的畫面中的一叢礙眼的雜色。
完全出自本能的,他的右手向那叢雜色薅去,竟然真的抓住了一把什麽。但在如此快速的下落中,即使一把抓住了什麽,也和什麽也沒有抓住一樣,并不會有什麽不同。
也就是在他一把抓住了那叢什麽的時候,完整的黑暗終于吞噬掉了這整片的空間。這是一種真正的黑暗,甚至比在那紫晶戒指中的漆黑還要黑的黑暗。
童遠在聯想到紫晶戒指時,右手下意識的向他的胸前摸去。那是紫晶戒指貼身懸挂在他脖子下的位置。
當還抓住着什麽的手隔着衣服觸碰到紫晶戒指時,他才想起來自己的手上似乎正抓着點什麽。隻是他現在也無法再看清自己到底抓到的是一把什麽了,因爲太黑了。
于是他又想到了與這片黑有些相似的,紫晶戒指中的那片漆黑。于是他稀裏糊塗的就進入到了紫晶戒指之中。也就是在他剛進入到了紫晶戒指裏時,他忽然的感覺到自己好難受,無法呼吸。
隻是這一份感覺來的毫無預兆,去的也毫無預兆。同樣毫無預兆的是,童遠在這份痛苦的感覺消失之時,他的所有感覺也是同時的消失而去了。
當童遠醒來時,他是先發覺自己的右手正放在了自己的胸前。而在手掌心下與胸前之間的,是那枚紫晶戒指。接着他便發現了他的眼睛是睜開來的,但卻是什麽也看不見。這是一片完全的黑暗中,黑到哪怕是他将自己的左手放在自己的眼前,也仍然是什麽也看不見。
于是他将自己的右手摸向了腰間,想從儲物袋裏找出一枚螢石來照亮這裏。但是他的手并沒有在腰間摸到儲物袋,而是摸到了自己腰上的肌膚。忽然的,他發覺到自己好像正赤身裸體的躺在一片有些光滑且堅硬的地上。身上光溜溜的,涼絲絲的,沒有一絲牽挂,沒有一片遮蓋。
他的右手又向腰部旁的地上摸索了一下。這一次運氣挺好,他一下就摸到了儲物袋子,離他的身體并不太遠。
趕緊的将儲物袋子放到了身體能接觸到的地方,從裏摸出了一枚螢石來,一時間刺眼的冷光照亮了這裏。
童遠半眯着眼睛的從地上坐起。在恢複了好半天的視力後,才終于的習慣了這片并沒有多亮的光亮。也是在此時,他才開始打量起了身周的環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