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進宮後,彙報了赈災的詳情,卻沒有提平王在封地做的事情。
皇帝誇贊了幾句,承諾會對他們論功行賞,便讓他們回去休息了。
“太子留下。”
蘇錦煙垂眸:“是。”
白子墨和馮裕走後,皇帝看着站在下方的蘇錦煙,蒼老的臉上露出了遲疑的神色。
在成年皇子之中,平王犯了大錯,被下放到封地上了。二皇子目前沒有問題,但是最近總是神神叨叨的,從暗衛傳來的消息得知,此人陰晴不定,手段狠辣,無賢無德。
隻有太子,無論是從嫡庶來看,長幼來看,還是從政績和民心來看,他都是最好的選擇。
隻是鄭家權勢太重,要是把皇位交給太子,未來的天下姓蘇還是姓鄭都未可知了。
罷了,他還有其他皇子。等其他皇子長成,或許還有其他的選擇。如今也不是非要馬上做出決策不可。
“既然回來了,就去看看你母後吧!”皇帝說道,“另外,你與鄭家丫頭的婚事也得提上日程了。三日後便是吉日。”
“兒臣領命。”
“這一路可有遇見什麽事情?”
“兒臣見到了父皇治理下的大好河山。百姓們安居樂業,夜不閉戶,民風淳樸……”
沒有哪個皇帝不愛聽好聽的,哪怕誰都清楚這些好聽的話裏夾雜着虛情假意。在這個皇宮裏,真話從來不重要。
皇帝與太子沒多少話要談。他打量着面前的‘兒子’,眼神恍惚。在不知不覺中,他的兒子居然已經這麽大了。
蘇錦煙進了後宮,見了皇後。
其實她與皇後也沒有什麽好說的,不過這次她倒是與皇帝難得的默契,那就是催婚。當她說三日後是吉日時,皇後笑了。
從後宮離開,蘇錦煙出了宮門,前往逍遙阕。
她與馮裕和白子墨約好了,等彙報了情況再回逍遙阕大醉一場。之前馮裕回來得張揚,他們必須馬上進宮複命,要不然多疑的皇帝又要有其他的想法。如今複命了,彙報完了,也該好好地放松一下,真正地享受美酒佳肴。
“你說三日後便要成親?”馮裕驚訝地看着蘇錦煙。“這才剛回來,能不能讓你喘口氣啊?”
白子墨倒酒的動作停下來。
他擡眸看向蘇錦煙。
蘇錦煙不敢看他的眼神,借着喝酒躲避着他的視線。
“到時候來喝喜酒。”
“這杯酒我肯定喝。”馮裕大大咧咧的,沒有發現房間裏的氣氛不對勁。
“明日早朝會有動蕩,别喝多了。”白子墨說道。
“嗯。”
馮裕看了看蘇錦煙,又看了看白子墨,說道:“殿下,你怎麽這麽聽他的?”
“白大人說得有道理,我當然聽了。”蘇錦煙不解。“你說句有道理的話,我也聽。”
“算了,誰跟文官比講理?”
“是啊,這一路要不是馮将軍,孤早就死了。馮将軍也是孤的恩人。”蘇錦煙爲他倒酒,“以後這逍遙阕你想喝多少都免費。”
“有殿下這句話,末将爲你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馮裕誇張地說道。
馮裕是個閑不住的。這逍遙阕本來就有美人美酒,如今跟他們隻喝美酒,那就少了點意思了,所以他提着美酒去找美人看歌舞去了。
白子墨看着在大堂裏遊走的馮裕,說道:“馮将軍還真是豁達潇灑,如果不做将軍,必然是一名江湖豪客。”
“是啊,他很有意思。”蘇錦煙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白大人,隔壁房間爲你留着,孤先去休息了。”
“殿下……”白子墨按住蘇錦煙放在桌上的手背。
蘇錦煙擡眸看向他。
白子墨連忙收回手掌,垂眸說道:“殿下真要娶鄭家小姐?洞房花燭夜之時,如何擺脫困境?”
“表妹她以爲我有龍陽之癖,所以洞房花燭夜我們會分房而睡。”蘇錦煙紅着臉頰,“白大人,孤有分寸,你别操這些閑心。”
白子墨的眼裏閃過笑意:“殿下爲了破局,真是什麽髒水都能喝下去。”
“你别笑。”蘇錦煙羞惱。
“是。”白子墨輕咳一聲,眼裏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你……”蘇錦煙瞪他一眼,起身離開。
白子墨看着蘇錦煙的背影走遠,拿起酒壺仰頭喝下,那酒壺裏的酒灑在臉上,讓他清醒了許多。
第二日早朝,白子墨獻上平王在封地上私占鐵礦、私鑄兵器以及暗中養兵的證據。當着文武百官的面,每一樣證據都非常清楚,無人敢包庇他。
皇帝的臉色黑得像炭灰。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皇帝怒道,“馬上召平王回京,朕要親自聽他說。”
二皇子早就等着踩死三皇子,聽了皇帝的話說道:“父皇,平王犯下滔天大罪,必然不會聽話回京,隻怕得派能壓制他的人前往才行。”
他的視線停留在蘇錦煙的身上。
如果太子此行能被平王所殺,那就是一石二鳥,這儲君之位就是他的了。
馮裕說道:“太子殿下馬上就要成親了。上次婚期都定了,眼瞧着就要當新郎倌了,結果派他去赈災。現在好不容易回來,三天後就是良辰吉日,再派他出行不太好吧?太子殿下願意,新娘子的名聲還要不要了?皇上,如果信得過末将,末将願意去請平王回京。”
“馮将軍也剛回京,這一路遇見不少山匪,爲了剿滅山匪受了極重的内傷。皇上,馮将軍隻帶了五百人,這一路剿滅山匪高達兩萬人。下官覺得馮将軍應該好好調養生息,要不然會留下病根。要說平王殿下身份尊貴,這召他回京之事怕是要同樣身份尊貴的二殿下才能勝任了。”
皇帝沉默。
最終,他還是舍不得派出自己的二兒子。畢竟平王這顆棋是廢了,整個朝堂能與太子打擂台的隻剩二皇子,他不能再出什麽差錯了。
皇帝安排了幾個人,有文官也有武官,全都是有些能力的老狐狸,讓他們去把平王帶回京城。而這些人之中,有鄭國舅的人,也有二皇子的人。
顯然,皇帝非常清楚朝堂中的布局。平王被發配到封地後,他的人幾乎被二皇子和鄭國舅的人清理幹淨了,現在整個朝堂就是一分爲三。那第三批是皇帝的人,也就是中立隊。這些人隻效忠皇權,誰坐在皇位上誰就是他們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