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賀靖軒剛進遊府時,接管了中饋的蘇錦煙就安排了繡娘給他裁剪了新衣,然而今天早晨他發現那些衣服都被仆人收起來清洗了,隻留了他剛入府的時候穿進來的那身簡樸的布衣。
賀靖軒明白遊蘭玥的意思,也不在意她的算計。對他來說,遊家看不上他是好事,要不然他還得頭疼怎麽解決這門親事。
隻是不曾想,這位遊大夫人派人送來了新衣服,給他留了體面。
或許她此舉也有自己的盤算,但是不管她的盤算是什麽,她與遊家人終歸是不同的,是個有意思的妙人。
賀靖軒沒等太久,遊老太爺很快回府了。
書房裏,賀靖軒再次提起退婚之事。
他把今天宴會上的說辭再說了一遍,爲了讓遊老太爺明白他的‘誠意’,他再下了一道猛藥,說道:“這些年在邊境做了不少苦力,身體早就虧損得厲害,縱然遊家不在意我們如今門不當戶不對的現狀,在下也不能耽擱遊小姐的幸福。”
“你的意思是說……”遊老太爺渾濁的眼睛裏閃過異色。
“在下身體不适,不适合成親。”賀靖軒滿臉愧疚的神色。“今日當着大家的面,在下說了與遊小姐是有血緣關系的親戚,不如以後就照這個說辭解釋。至于兩家的親事,以後不用再提。這枚玉佩是當年定親時互換的,現在在下把遊小姐的玉佩完璧歸趙。”
“世侄,咱們兩家的親事是你父親在時與老夫定下的,怎麽能反悔呢?不管你的身體怎麽樣,小女理應是你們賀家的兒媳。”遊老太爺虛僞地挽留。
“若是父親在世,想必也會同意這樣的安排。世伯,在下與遊小姐有緣無分,就這樣安排吧!”
“你這孩子……”遊老太爺輕歎,“可真是命苦啊!”
“玉佩在此,還請收下。”
“你稍等一下,我讓下人去玥兒那裏取來你們賀家的傳家玉佩。”遊老太爺說道。
關于賀家那枚玉佩,如果可以的話,遊老太爺是真的不想還給他。可是,那是代表賀家的玉佩,如果貪下來的話,怕是剪不斷理還亂,影響遊蘭玥的名節。
罷了,天下财寶千千萬,那玉佩再好,也不是獨一無二的。若是玥兒當上了後宮之主,他這個國丈還會缺寶貝嗎?
“不急,若是玥兒姑娘喜歡,留着玩也無妨。若是她不喜歡,派人送到崇安院即可。世伯,那侄兒就先告退了。”
“要不我給你請個大夫,說不定能把你的身體調養好。你們賀家就你一根獨苗,還需要你傳承香火……”
“我這身體是常年累積而成的損耗,沒有三五年根本調理不好,多謝世伯的關心。”
賀靖軒剛出門,隻見蘇錦煙端着托盤站在門口。
蘇錦煙朝旁邊挪了挪,給賀靖軒讓開道。
賀靖軒看了她一眼,見她偷偷摸摸地瞟着自己,把自己從上打量到下,神情古怪,再聯系剛才他和遊老太爺談論的話題,心裏有了一個猜測。
——她聽見了談話。
賀靖軒:“……”
她的神情太明顯了,想不讓人察覺都不行。
蘇錦煙見他沒動彈,又盯着自己看,低頭看向手裏端着的燕窩粥,說道:“賀公子看書辛苦了,下人會把夜宵送到你的書房。如果賀公子有另外想吃的東西,也可以告訴下人。”
“我沒有吃夜宵的習慣,多謝夫人的美意。”賀靖軒說完,拱了拱手,離開。
賀靖軒走後,蘇錦煙對旁邊的采櫻說道:“你派人給賀公子送些補身體的藥膳。”
“啊?”采櫻說道,“爲什麽啊?夫人。”
“賀太傅是個好官。現在賀家隻剩下賀公子一人,他的身體還不好,那也太可憐了。對我來說就是舉手之勞,要是能幫他調理一下身體,那也算是積功德了。行了,别問那麽多,照着辦就是了。”
“夫人明明就是看他長得好看,所以才對他格外的憐惜。”采櫻低聲嘟囔。“天下可憐的人那麽多,也沒見你對别人也這樣疼惜。”
蘇錦煙端着燕窩粥走進書房。
遊老太爺正在爲退婚之事高興,見蘇錦煙端着燕窩粥進來,斂了臉上的笑意,又恢複威嚴的樣子。
“這麽晚了,你有事?”
“兒媳是來送東西的。”蘇錦煙先把燕窩粥放在遊老太爺的桌前,再讓采櫻把文房四寶送過來。“這是我們店裏新推出來的文房四寶,特意給父親送來一套,另外還給父親準備了三套送各家的世伯。”
文房四寶不是普通人買得起的,精品中的精品更不是普通人買得起的,她要賺的就是這些喜歡附庸風雅又有點财力的人的銀子,所以必須把名聲傳出去。
遊老太爺打開匣子,聞着了淡淡的香氣,又見做工精品,看着就給人一個字——雅,便有了興緻。
蘇錦煙想要利用遊家在這裏的地位,所以會把遊家上上下下的人都利用上。除了遊老太爺,還有遊老夫人那裏,她也沒有閑着,隻等他們拿着她的東西出去出風頭的時候,她那些新品的名号就打出去了。
她仿佛看見銀子正在向自己招手。
另一邊,賀靖軒剛沐浴出來,仆人送來了玉佩。
玉佩的成色極好,沒有損傷,看得出來被保管得很好。
不過也對,首先這枚玉佩非常昂貴,見了它的人都舍不得損壞它。其次這是訂婚玉佩,遊家巴不得别人忘記這件事情,所以不會讓這枚玉佩見光。
既然常年被藏在見不得光的地方,當然不會有任何破損。
賀靖軒把玉佩放進水裏泡着。
這是賀家的玉佩,當然得還回來。不過,它在遊家待了那麽久,沾上了遊家的氣息,這讓他有些不舒服。
先泡着吧,泡幹淨了再收起來。
“公子,奴婢送來了夜宵,請慢用。”婢女把燕窩粥放在書桌上。
賀靖軒看了一眼,腦子裏突然浮現出蘇錦煙打量自己的畫面。
“放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