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承業看着巷口的方向，攪拌着碗裏的馄饨。
淩小軍拉了拉他的手臂。
淩承業低頭看向他。
淩小軍指了指馄饨，搖了搖頭。
“吃不下了？”
淩小軍點頭。
淩承業把他的碗端過來，低頭吃着。
其他學徒先走了，李師傅和方桂蘭走過來。
“承業，我和你嬸子先回去了，錦煙要是回來了，你給她說一聲。”
“好。”淩承業站起來。
“别起了，跟我們還客氣什麽？”
李師傅夫婦走後，蘇錦煙一個人過來了，唐國華看了淩承業的方向一眼，皺了皺眉，朝着另一個方向走了。
“他回去了？”淩承業問。
蘇錦煙坐下，繼續攪拌着馄饨，說道：“學校有門禁時間，再不回去就趕不上了。”
“嗯。”淩承業起身，從老闆那裏舀了一碗馄饨湯過來，放在蘇錦煙的面前。“你那碗冷了，把馄饨舀過來燙一下。”
“你這人也太細心了，除了我爸和我哥之外，還沒有人對我這麽好。”蘇錦煙一邊舀馄饨一邊說道，“不愧是當了爸爸的人。”
蘇錦煙吃了兩個，一臉爲難的樣子。
“吃不完了？”
“對啊，真沒想到老闆這麽實誠，每一碗都那麽大的份量。”蘇錦煙說道，“浪費是可恥的，我們不能浪費糧食。”
“老闆，我們想買下這個碗。”淩承業對老闆說道。
老闆笑了起來：“你對象吃不完，你直接吃了得了，用得着買碗帶回去？”
“你誤會了。”蘇錦煙臉頰發燙。“我們不是……”
“不是對象，是兩口子？那你們結婚挺早的，孩子都這麽大了。”
蘇錦煙：“……”
她解釋不清楚了，看向淩承業，讓他解釋。
“這碗多少錢？”淩承業沒有解釋的意思。
李師傅把所有人的馄饨錢付過了，但是想帶走碗的話，那就得付買碗的錢。
老闆最終還是把碗賣給他們了。
“老李他們先走了，讓我給你說一聲。”
“我看見了。”
“那我們也回去吧！”
蘇錦煙拉着淩小軍的手，淩承業端着那半碗馄饨。
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誰也沒有提唐國華。
可是，到了樓下之後，蘇錦煙開口了。
“他一直澄清和那位楊同志沒有關系。我提了退婚，還說給我爸媽打電報，告訴他們這件事情。當初他來提親，他說他現在沒有條件，手裏隻有幾斤白面，就把那幾斤白面拿來提親了。我爸媽不在乎這些，覺得他有前途，對我也還不錯，就答應了。可是今天看見他和那位楊同志看電影，我突然覺得沒意思，不想嫁了。不過，他不同意退婚。”
“你是怎麽想的？”
“我想退婚。”
“你喜歡他嗎？”
“我以前不知道，今天看見他和别的女同志在一起，我除了有點氣憤，别的沒什麽感覺。還有，我來這裏本來是爲了找他，可是在見到他之後，我居然沒有高興的感覺。你說我這樣算喜歡嗎？”
“不算。”
“那我不喜歡他？”
“你的心已經給了你答案。”
“可是我爸說嫁漢嫁漢穿衣吃飯，隻要他有前途，能讓我過上好日子，對我再好點，那就算不錯的對象。”
“那是你想要的生活嗎？”
蘇錦煙沉默。
“我不知道。”
“那就等你知道了再說。你不知道，說明你還沒有想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你說得對，反正他還沒有那麽早畢業，我總會想明白的。”
淩承業把蘇錦煙送到門口，再把手裏的碗遞給她。
“這個碗的錢……”
“朋友之間應該用不着算這麽清楚。”淩承業拉着淩小軍的手。“早點休息，我帶小軍回去睡了。”
淩承業和淩小軍進門後，蘇錦煙準備進屋，張紅梅從對面房間探出腦袋。
“小蘇，你和那帶娃的漢子看對眼了？”
蘇錦煙蹙眉：“不要胡說好不好？”
“你們整天在一起，還幫他帶孩子，難道不是看上他了？我給你說，他這樣的不行，不僅帶着一個娃，還有病，我有個侄兒在木材廠上班，我給你介紹介紹？”
咯吱！淩承業打開門，冷冷地看着張紅梅。
張紅梅被他的眼神吓着了，連忙縮回頭。
淩承業出來，走到張紅梅的門前，敲了敲門。
張紅梅不敢出聲。
蘇錦煙看着他的動作，站在旁邊沒有阻止。
那大嬸喜歡占便宜就算了，現在還胡說八道。以她的戰鬥力，要是不阻止的話，不出明天，她和淩承業的事情就被整條街的人都知道了。
“出來。”淩承業冷道，“要不然，我就踢了。”
一個中年男人打開門，揚着讨好的笑：“這是怎麽了？我家那老婆子是不是又說錯什麽話了？你們年輕人擔待一下，她嘴巴就是沒把個門，别跟她一般見識。”
“既然知道她嘴巴沒把門，那就看好她。她嘴巴沒把門，喜歡胡說八道，我的病犯起來也是不認人的。蘇同志之所以幫我照顧小軍，是看在小軍沒人照顧的份上，她心腸好，那不是别人欺負她的理由。我感激她，把她當妹子一樣看待。誰要是敢欺負她，我第一個不答應。”
“放心，她肯定不會亂說。”中年男人保證道。
淩承業回頭對蘇錦煙說道：“你回房間，不用理會這些人。”
“好，别生氣了，早點休息。”
蘇錦煙回房了。
剛合上門，聽着從對面傳來的争吵聲，隐約聽見是中年男人對張紅梅的訓斥和埋怨，怪她總是得罪人之類的。
蘇錦煙的腦海裏浮現淩承業爲她出頭的樣子。
“誰是你的妹子？我有哥哥，誰要再多一個哥哥？”
蘇錦煙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她越想越覺得嫁給唐國華沒意思。雖然她還沒有理清對唐國華是什麽想法，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她不想嫁給他。
不行，她要打電報回家。如果爸媽同意，她就找唐國華說清楚，這門親事先退了。
想明白之後，蘇錦煙很快睡着了。或許是因爲失眠，等她醒過來時已經日曬三竿。她拉開門走出去，卻看見唐國華正在和張紅梅說話。
“你是小蘇的未婚夫啊？還是大學生？難怪小蘇要來這裏讨生活，原來是爲了你啊！我還以爲……沒什麽沒什麽，你們挺配的……”
蘇錦煙蹙眉。
她一時分不清這突然湧上心頭的厭煩是因爲唐國華還是那多嘴多舌的張紅梅，或者兩者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