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新方向是?”盧庚問。
“我正在猶豫,要麽試一試植物和動物細胞融合,要麽試一試古菌和細菌融合。”虞半夢道,“感覺菌類融合要簡單一點?”
“古菌和細菌,我記得差别也挺大吧?”查信然說。
“總比動物植物的差别小啊!”虞半夢道。
“未必。”盧庚搖頭,“動物植物都是真核生物這一大類,而古菌和細菌的分支共同形成了真核生物……”
“诶!稍等!”盧庚眼神猛地一亮,靈光乍現,“我有個嚣張的想法,咱們三個要不要聯手幹票大的?”
“大的?”兩個同學異口同聲,“什麽大的?”
盧庚雙手飛舞,迅速在鍵盤上敲擊,兩秒後翻轉電腦。
兩個同學望向他的電腦屏幕,整齊後仰。
“這麽大嗎?!”查信然錯愕,“會不會有點太狂妄了?咱們剛學會爬呢,這就要飛?”
“你真敢想啊盧庚!”虞半夢開玩笑,“明天就發諾獎了,你這項目來不及了!”
……
假期最後一天。
藥學院,實驗樓。
奚雁凡腳步匆匆,打着哈欠往實驗室趕。
剛拐過走廊,就看到三個學生蹲在地上,像三隻攔路大蛤蟆,也都哈欠連天,一副通宵沒睡的虛弱相。
“奚院長!”三個學生同時起身。
“怎麽了?”奚雁凡微微一怔,她對這三個狀元學生倒是有印象,是實驗室裏表現前列的第一梯隊。
“宋院長讓我們可以自由申請科研項目,我們想到一個很大膽的項目,想找您參謀參謀,看看行不行。”盧庚解釋。
“這麽快有想法了?”奚雁凡微笑,“進實驗室聊吧,我有組數據馬上要出來了。”
四人熟練地走流程進入實驗室,已有不少白大褂的老師學生在忙碌,牆角多了一道紅發身影,淩亂紅毛正趴在顯微鏡上觀察,赫然是安東尼奧。
“安東尼奧教授來值班啊?”奚雁凡切換英文打招呼。
“安東尼奧教授好!”三個學生也連忙問好。
安東尼奧被藥學院聘爲教授,但他太忙,平時主要在乘黃研究所幹活兒,是宋河硬性要求他每個月必須來學校值班五天,不得不來露露臉。
最初安逸等退休的老頭,因爲一場發布會上了賊船,現在每天面帶倦容奔走在宋河名下的各大實驗室之間,像一頭無可奈何的老騾子,可憐兮兮。
安東尼奧和善點頭,“各位早上好!實驗室運行的不錯啊,很難想象這是剛入學一個月的本科生們。”
“學生們課程不多,白天大半天時間泡實驗室,很多學生晚上還加班,熟練度就拉起來了。”奚雁凡走到一旁操作儀器,随口閑聊,“安教授以前在藤校任教,那邊的學生泡多久實驗室?”
“看導師要求了,我對學生要求比較寬松。”安東尼奧說,“我有個同事康奈爾,拿了拉斯克醫學獎,也就是諾獎風向标,今天諾獎公布,他沒準會有好消息……康奈爾就對學生相當狠辣。”
“多狠辣?”盧庚忍不住插話。
“康奈爾在實驗室附近買了套房子,下班後在家裏就能看到實驗室大概情況。”安東尼奧說,“他要是半夜兩三點醒來,遠遠看見實驗室裏儀器停了、幹活的人少了,會馬上沖回實驗室破口大罵,懶鬼寄生蟲垃圾廢物,各種髒話狂噴,常有學生被他罵哭,一年到頭都是這樣,聖誕節也不休。”
三個狀元口罩裏的嘴巴張大,吃驚地面面相觑。
“最舒服的是高盧的科研實驗室,我去巴黎交流訪問的時候,那邊朝九晚五,有周末有節日休息,下午還有一個鍾頭咖啡閑聊時間,想加班甚至還要申請。”安東尼奧笑道,“當然,歐洲的科研慢慢不行了,可能和太安逸有關,現在世界上隻剩太平洋兩岸的兩個科研高地。”
“這三個孩子挺勤奮的,全天不休,白天上課泡實驗室,夜裏回去還戴控夢頭盔學知識。”奚雁凡介紹,“藥學院前三篇上交的論文就是他們寫出來的,今早他們過來找我,想申請自己的科研項目。”
“哦!”安東尼奧比大拇指,“棒棒的年輕人!”
“說說吧?”奚雁凡忙完手頭工作,轉身面向三個學生,“正好你們安教授也在,我們聽聽你們的想法。”
三個學生面面相觑,微微有些緊張。
“老盧你說,你的點子。”查信然小聲慫恿盧庚。
盧庚清清喉嚨,努力組織英文口語,“我們想重現一下真核生物的形成過程。”
奚雁凡和安東尼奧正滿含笑意地等着聽,聽完笑容僵住,滿頭問号。
“什麽?”安東尼奧費解。
“是這樣的,我們三個原本打算做不同的項目。”盧庚解釋。
“我打算做抗生素菌的體積擴大,用基因修改的方式,讓抗生素菌能膨大幾倍乃至十幾倍。”
“查信然打算做無細胞膜和細胞壁,卻依舊能存活的細菌,辦法是把細胞膜和細胞壁的通透性拉到最高,讓它全透。”
“虞半夢打算做細胞融合,試試細菌和古菌的融合。”
“我想了一下,發現我們三個的方向似乎能互幫互助合并起來!”
“真核生物體内的線粒體和葉綠體,都是内共生形成的,線粒體起源于a-變形菌,葉綠體起源于藍細菌,最初有一種古菌吞噬了a-變形菌,結果a-變形菌并沒有死掉,而是在古菌體内共生起來,逐漸變爲線粒體。”
“我們想試一試,能否重現一下這個過程?”
“首先我們選擇一個宿主古菌,我負責修改宿主古菌讓它膨脹變大,再選擇一個共生細菌,修改基因讓它縮小,譬如縮小到宿主古菌的幾十分之一。”
“然後虞半夢和查信然負責融合宿主古菌和共生細菌,試試能不能讓共生細菌在宿主古菌體内存活,并且養料互換達成平衡,要是條件理想的話,或許還可以把共生細菌的外殼徹底去掉,讓它變成一個無膜細胞器!”
盧庚講完,周遭一片寂靜。
遠處幾個同學也聽到了,回頭目瞪口呆地看看盧庚,小聲議論。
“盧庚瘋了嗎?他在說什麽?”
“離譜,把一個菌放進另一個菌體内,試着做細胞器?”
“太癫了,真敢想啊!他認真的嗎?”
“把竹竿一根根捆起來就能捅到月亮上的粗暴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