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咋回事!”
“地震嗎?手表沒報警啊!”
“啥鬼東西炸了?”
“跑啊!!”
“往哪跑?!”
齊風推門出來,扭頭看一眼便判斷出情況,嘶聲大吼,“都别慌!拿滅火器!去袁天罡宿舍滅火!”
混亂中有了明确指令,大家顧不上多想,條件反射沖回宿舍拿滅火器。
齊風狂奔沖向起火宿舍,宿舍門中間炸開一個鍋蓋般的大洞,濃煙熱浪正往外湧,他撞了一下沒撞開門,把手伸進炸開的門洞,摸索着開鎖。
他猛推開門,掀起衣服下擺捂住口鼻沖進去。
半個宿舍的地闆上流淌火焰,床單剛剛燒着,兩個身影懵懵坐在牆角,滿頭是血,表情呆滞神志不清。
“你倆死了嗎?”齊風大吼,“出來!趕緊出來!”
濃煙往鼻腔裏灌,他扭頭猛咳,眼淚直流,箭步沖過去拽住兩人衣領,一手一個奮力往外拖!
剛拖到門口,數道白色幹粉迎頭猛撲,一群同學在門口拿着滅火器往裏亂噴。
“媽的讓我出去!瞎嗎!”齊風被噴的一個趔趄,眼淚完全模糊視線。
門口吵吵嚷嚷,全是噴嚏咳嗽聲,數隻手臂伸進來,迅速把屋裏三人拽出去,緊接着再往屋裏猛噴,一時間滅火器聲大作,滿屋被白花花的幹粉灌滿。
走廊一片混亂,樓梯口沖上來三道身影,是頭發淩亂的睡衣班主任們,她們高舉手槍,連鞋都沒來得及穿,全是赤腳。
“所有人下樓!”唐蓉蓉焦急大喊,“快快快!”
“火滅掉了老師!”有人說。
“下樓!滅掉也下樓!什麽炸了!誰受傷了?”
唐蓉蓉扒開人群向前,看見了坐在走廊牆角的袁天罡和楊玉,被兩人滿頭血的樣子吓一跳,慌忙蹲下去查看兩人傷勢。
“沒事老師,頭皮劃了一下,炸的有點懵。”袁天罡擺手,咳嗽不停。
“什麽炸了?”
“火箭。”
“火箭?”唐蓉蓉一震,腦子幾乎炸掉,語調驚恐提高八度,“火箭彈?哪發射的?”
“不是,我們自己做的。”楊玉猛咳着擺手。
“自己做的?确認自己做的嗎?”唐蓉蓉震驚,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但還是打開對講機通報情況,“沒有襲擊者!B類爆炸!”
學生們撤離走廊下樓,樓梯上人聲鼎沸,很快又湧上來一群人,全是藥院的清潔工。
這些清潔工平時隻是掃大街刷廁所,看上去其貌不揚,此刻卻戴着防毒面具,懷抱突擊步槍出現,明顯是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還有人背着醫療箱、折疊擔架和滅火器,以及稀奇古怪的設備。
清潔工們訓練有素控制現場,繼續拿滅火器往冒煙的宿舍裏猛噴,迅速把兩個學生放上擔架,擡起來就跑。
……
二十分鍾後。
藥院,校醫院。
手術室門打開,護士們推着兩張病床出來,穿過走廊推到病房裏。
袁天罡和楊玉腦袋纏得像木乃伊,可憐巴巴躺在床上,呆呆望天。
衆多同學老師站在病房裏等待,宋河相曉桐站在最前面,眉頭緊皺,面色複雜。
“對不起校長。”楊玉眼眶一紅,哇一聲開始大哭。
“不哭不哭,沒事了沒事了!”相曉桐慌忙坐到病床邊,握住她的小手。
“倆孩子怎樣?”宋河緊張地問醫生。
“萬幸,沒大礙,玻璃碎片進頭皮了,我們給取出來包紮好了。輕微腦震蕩,休養休養。”醫生說,“其他醫生正從家往學校趕,保險起見,稍後再做個全身細緻檢查,看看有沒有細小的沖擊傷。”
宋河點點頭,“辛苦。”
“應該的。”醫生退出去。
宋河扭頭,和病床上的袁天罡對視。
袁天罡滿臉的慚愧欲死,“對不起校長。”
“三位老師,帶孩子們回去備用宿舍休息吧,明天再來探望同學。”宋河轉身下令。
依舊光腳的班主任們點頭,大群學生們自覺離開病房,表情好奇無比,看得出來他們有一肚子問題想問問兩個傷員同學,但礙于校長的威嚴隻能先離開。
很快,病房裏安靜下來,隻剩兩個孩子和兩個校長。
“說說吧,怎麽回事?”宋河坐到袁天罡床邊,匪夷所思地看看床上兩個孩子,“這麽大動靜,二位怎麽搞出來的?”
“我們……”袁天罡目光閃避,也帶了一絲哭腔,“對不起校長,我們炸壞了宿舍,當牛做馬也會賠給您的!”
宋河哭笑不得,“我是問,爆炸物是什麽?你們班主任說是火箭,哪來的火箭?”
“我們做的。”隔壁床的楊玉抽泣道,“搞砸了。”
“你們自己做火箭?”相曉桐滿頭問号,“什麽火箭?”
“矢量噴管固體火箭。”袁天罡輕輕抽泣,“我們在做發動機試車,結果沒固定好,火箭飛出去了,點着了堆在牆角的紙箱子。”
“紙箱子裏有我們做的八瓶不同配方的火箭燃料,大概有三公斤。”楊玉開口,“我想過去把火滅掉,袁天罡抓着我不讓我過去,把我拉到矮牆後面,接着就炸了。”
宋河和相曉桐對視一眼,頭上問号更多。
“你們在宿舍裏自制火箭?”宋河竭力壓制心中震驚,盡可能平靜地問話,“怎麽想到做這個?”
兩個孩子忽然又哭起來,似乎難以啓齒。
“先别問了,孩子傷着呢,得休息。”相曉桐道,随後拍拍楊玉肩膀安慰,“沒事沒事,你們倆安全就好,宋校長不會讓你們賠錢的!”
“對,賠錢的事兒你們不用擔心。”宋河馬上表态,“别哭了,先靜養,身體養好最重要。”
“校長我們會賠的……”袁天罡啜泣着說,無比難過。
“不用賠,好吧?别哭了别哭了!”
宋河和相曉桐安慰了倆孩子半天,倆孩子口口聲聲嚷着會賠錢,最後哭累了,終于慢慢睡着。
師徒倆交換眼神,靜悄悄離開病房,對門外長椅上坐着的護士比了個手勢,護士立刻進屋接班,盯着倆孩子。
出了醫院,兩人直奔宿舍樓。
數輛軍車已停在樓下,現場拉了警戒帶,全副武裝的特種部隊正在進進出出。
“我去,窗戶炸沒了啊!”宋河擡手指了一下。
“何止,牆也炸掉一層!”相曉桐仰頭看。
嶄新的宿舍樓外牆上多了個醜陋大窟窿,一面陽台玻璃窗炸的隻剩邊角,牆壁也撕裂外皮露出磚頭,效果極度誇張,說是被火箭彈打了也很有說服力。
兩人走到樓下出示證件,士兵敬禮放行。
一路上樓,來到事發宿舍。
宿舍裏仍有刺鼻的煙味,地闆一層厚厚的白色幹粉,猶如暴風雪席卷過這間屋子。
陽台上一堆難以分辨的焦糊物和玻璃碎片,陶瓷洗手台炸的粉碎,窗簾消失了,空蕩蕩的窗戶正往屋裏灌夜風,窗牆上裂縫猙獰。
地上塑料插排熔成一坨,床單枕頭燒焦,桌椅燒焦大半,筆記本電腦屏幕爆裂,紮着兩枚匕首般的玻璃片。
幾個士兵正在屋裏忙碌,四處拍照,拿着試劑瓶蹲在灰燼旁取樣。
宋河和相曉桐完全看呆了。
“那倆孩子活下來純屬命硬,運氣太好了。”一個軍官模樣的人進來,簡單敬了個禮,伸手指着屋子裏介紹,“陽台上的不鏽鋼水龍頭飛出去了,我們剛在樓下四十米外找到,都炸變形了,這次爆炸當量巨大,你們看牆上!”
軍官指着床邊的牆壁。
宋河和相曉桐擡頭望去,忍不住低歎一聲。
剛剛兩人隻顧着看一片狼藉的地面,沒注意到牆上也是慘不忍睹,壁紙被高速碎片劃出上百道深淺不一的溝壑,脫落出層層水泥碎屑。
看上去像某種風幹的黃土砂岩,千瘡百孔。
“我們做了初步彈道分析。”軍官指向牆角,“那倆孩子當時坐在這堵矮牆後面,幾乎是整個房間最安全的位置。”
從卧室向陽台并非毫無阻隔,有堵一米高的矮牆,設計初衷是做一個簡單的戶型分隔,垃圾桶和掃把拖把可以放在陽台矮牆後,同時矮牆也能遮住後面床鋪,避免對面宿舍樓透過陽台一眼看到床。
沒想到這堵牆成了倆孩子的救命牆。
“爆心在陽台上,倆孩子弄的化學品全堆在陽台,大多是玻璃瓶子,爆炸後玻璃碎片四散飛濺。”軍官指着牆壁繼續說,“碎片先飛過整個宿舍,打在牆壁上,再反彈回來打破倆孩子頭皮。”
“老天爺!”相曉桐倒吸涼氣。
“打中倆孩子的碎片已經沒多大動能了,他們待的位置幾乎是全屋最安全的角落,事發時做了最優躲避。”軍官道,“如果倆孩子沒躲在矮牆後,而是身處陽台,會像被霰彈槍連轟三槍一樣血肉模糊,從頭到腳不會有一點好肉。”
“幸虧這矮牆質量好,差點炸塌了。”牆角一個兵擡頭補充。
宋河目光掃過屋子,忽然視線定格在天花闆上,看到了一個奇怪的小東西。
“嵌在天花闆上那玩意兒是什麽?”宋河擡手指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