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技術兵聚在一起，拿着課堂講義悶頭思索，不時小聲交流。
被老師逐出課堂後，他們倒沒消沉太久，當兵的連這點抗壓能力都沒有就白當了，争分奪秒回宿舍繼續學習。
回宿舍的路上，甚至還有人相當樂觀，說“吃午餐前就能學懂，吃完飯下午不耽誤上課”。
可現在，大家已經學的饑腸辘辘，依舊毫無頭緒。
衆人眉頭疙瘩越擰越深，眼底甚至泛起一絲暈眩，手中的課堂講義宛如迷宮，陷進去便走不出來。
“不行！頂不住了！我得去吃飯！”一個技術兵忽然起身。
“同去同去！我也頂不住了！”
“餓死了，腦子不轉了！”
四個技術兵起身，匆匆忙忙下樓，往藥院食堂的方向趕。
邊趕路邊閑聊，去食堂的這段路幾乎是大家每天唯一的閑暇時間，可以放松放松。
“宋老師相老師的意思是咱們智商不行？”
“很明顯啊，老師就是噴咱們笨蛋，老師看來很簡單的東西，咱們絞盡腦汁理解不了。”
“你們說，咱們和老師智商差距有多大？”
“不好說，老師智商二百左右吧，比咱們高個五六十？”
“沒那麽大差距吧？高五六十的話，老師看咱們豈不像看弱智一樣？”
“怎麽會？”
張居易迅速開口，“怎麽不會？120智商是聰明人了，砍掉60就是60智商，妥妥的弱智啊！因爲豬也是60左右的智商！”
張居易這一席話太直接，瞬間給三個戰友整不會了，氣氛陷入短暫的沉默。
“我……我還是不信，我知道我智商多少，大概在140到150之間，老師們要是高五六十，豈不是能到二百多了？”一個技術兵吐槽，“宋老師和相老師确實厲害，但看上去挺正常的，不像智商二百多的人。”
“爲什麽看上去挺正常就不像二百多？”張居易疑惑。
三個戰友同時瞅他，一副“你難道不清楚嗎”的表情。
“老張你肯定比我們聰明一點，你說話就有點不正常了，速度快的像機關槍一樣，還不斷被字噎一下。”另一個技術兵說，“宋老師相老師如果智商有二百多，語速怎麽會和正常人無異？”
“這不能當判斷标準，很多比我聰明但說話慢條斯理的人。”張居易搖頭。
旁邊三個技術兵不以爲然。
“那你們怎麽解釋相老師的陳獎？怎麽解釋宋老師的宋河流形？”張居易反問，“你們覺得自己和陳獎差距很小嗎？還是覺得我有拿陳獎的潛力？”
這麽無情一問，把所有人給問住了。
确實啊，數學成就擺在那裏！
來上課之前，大家還猜測過相老師和宋老師的年齡，大多是往老頭老太的方向猜，最保守的猜測也是逼近四十歲的中年人。
但看上去兩位老師驚人的年輕，像二十來歲的人，如此年輕取得輝煌成就，不是什麽勤奮刻苦能解釋的，隻能是聰慧過人。
“我很奇怪，老師比咱們聰明很多豈不正常，爲什麽你們好像在自我欺騙一樣？”張居易說話直來直去。
三個技術兵都歎氣。
“我心底裏怎會不知老師智力超群？但我不想承認。”一個技術兵歎道，“騙騙自己，說老師其實沒特别聰明，智商差距能用勤奮彌補，還能保持鬥志多學一陣子，你說的我都不想往下學了。”
“是啊，他媽的要真是智商鴻溝，咱們拼死拼活地學有啥用啊！反正智商不允許咱們理解課程！”另一個技術兵無奈，“咱們當兵的能輕言投降嗎？打不過隻能自我催眠一下接着打啊！”
張居易點點頭，“其實相老師和宋老師沒有特别聰明，隻比咱們聰明一點點而已。”
旁邊三人沒好氣地沖他翻白眼。
嬉笑怒罵間，四人并肩進入藥院食堂。
剛進食堂，一連片嗡嗡的說話聲傳來！
“R14！”、“F17！”、“F3！”……
“C6！”、“C7！”、“R5！”……
衆多小學生們臉紅脖子粗，正坐在餐桌邊，守着吃到一半的午飯，此起彼伏地報數。
四個技術兵愣了，這是在幹嘛？
食堂裏漫天飛舞着神秘的報數聲，場景幾乎有些詭異，就像這些學生全是機器人，此刻程序出錯，紛紛把錯誤代碼一個個念出來。
張居易忍不住拍拍旁邊一個小男孩，“小朋友，你們在幹什麽？”
“下棋！”小男孩不耐煩地撥開他，“D6！”
四個技術兵恍然大悟，随即是更大的驚駭！
這麽多孩子，居然都在下盲棋？！
場面過于壯觀，技術兵們直接呆住了，連來吃飯的事兒都忘了，目光震驚地四下打量。
“天才院的孩子已經這麽聰明了？”
“你們會下盲棋嗎？”
“我會，但你們注意到沒有……有些孩子是在一對一下盲棋，個别孩子是一對二！同時開兩盤盲棋，這難度我做不到！”
“恐怖，天才院真成天才院了是嗎？”
四個技術兵大受震撼，被滿食堂的盲棋聲籠罩，久久無法挪步。
“诶！老師在那！”有技術兵眼尖看到了。
“老師好像也在……下盲棋啊？”
“旁邊有張空桌。”
四個技術兵面面相觑，随後默契前進，迅速打了各自的飯，到老師旁邊的餐桌就坐。
宋河扭頭，看到鄰桌的技術兵，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袁天，R9！楊玉，G16！相曉桐，H17！”宋河快速報數。
“袁天，A10！楊玉，H12！宋河G17！”相曉桐也報數。
隔壁桌的技術兵們齊刷刷噎住，扭頭咳嗽！
大家聽的清清楚楚，宋老師和相老師都連報了三個坐标！
這是……同時開三盤盲棋？
這是人類能做到的？
袁天略微思索，也開口報數，“宋校長，P3！相校長，T3！楊玉，R10！”
楊玉滿頭是汗，“宋校長，Q5！相校長，T5！袁天G11！”
隔壁桌技術兵們已經忍不住了，完全沒法再淡定地裝偷聽了，目瞪口呆地扭頭，打量老師對面的兩個小學生。
宋老師和相老師能同時開三盤盲棋，雖然炸裂，但尚在勉強可接受範圍内，憑什麽小學生也能做到？！
小學生同時下三盤盲棋？聽上去明顯還是圍棋？這他媽是什麽超級神童？
技術兵們三觀搖撼！
隔壁桌四位盲棋棋手沉浸在下棋中，一輪一輪轉着圈報坐标，并沒有注意到技術兵們大驚失色的臉。
兩個小學生已到了極限，臉色泛紅汗流浃背，明明食堂裏空調風吹的像冰箱冷藏室，但倆學生卻像坐在桑拿間裏。
兩位老師比較輕松，懶洋洋坐在位置上，宋河甚至還有精力開小差，扭頭看看後桌下盲棋的幾個學生。
“宋校長，G10！相校長，D6！楊玉，B10！”袁天再度開口。
“诶？”相曉桐笑了，“袁天你記亂了，D6位置你下過了！”
“D6我下過了？”袁天一怔，“怎麽可能？”
“是下過了。”宋河在旁邊點頭，“你們倆的棋盤我也記了，D6位置有你的子，早就下了。”
“不……不可能啊？”袁天皺起眉頭，“校長是故意考驗我？”
“來我給你複盤一下啊，你和相院長這盤棋，你是黑子，前1到5個子分别是Q4、Q17、D5、R15、R16。”
袁天懵懵地點頭，“好像是的。”
“然後你的6到10個子。”宋河輕松地報點，“D4、E3、Q10、M3、R4。”
“是……是的。”
“接下來11到13，分别是P4、O4、D6！”宋河微笑，“你的第13步是D6，你已經下過了，你沒下的是E6。”
袁天張口結舌，腦門上的汗越發多。
“除了記混和相校長的棋局之外，你也記混了你和楊玉的棋局，我猜你把之前下的C2到C4連續三個子，記成了C4到C6，對吧？”宋河微笑，“你最近五步和楊玉的對攻，其實已經打歪了，隻有這三個子記歪了才會有如此走勢。”
袁天難以置信，“不……不可能啊？我下的就是C4、C5、C6啊！”
旁邊的楊玉卻搖頭，“袁天你記混了，你之前下的是C2到C4，我記得很清楚，宋校長說的沒錯。”
袁天驚恐，伸手抓頭發，拼命回憶。
隔壁桌，技術兵們比摸了電門還麻！
原來宋老師不是單純的一挑三，他居然也在記桌上其他和他不相幹的棋局！
“宋老師……您是同時記了六盤盲棋嗎？”張居易實在憋不住了，鬥膽發問。
“不止，後面桌的兩盤我也記了一下。”宋河微笑，笑容無比輕松愉快，惬意的像在海灘度假，“再遠的我就聽不清楚了。”
四個技術兵徹底麻了，怔怔看了老師片刻，又怔怔環顧四周片刻，此時此刻竟有種自己是低智商猴子的感覺！
猴子跑進人堆裏，聽人類們滔滔不絕講話，恐怕就是這個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