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長子急眼。
“打住!”宋河擡手,“我理解你很急,但你先别急,解凍隻有一次機會,如果解凍後手術失敗,必死無疑,所以不要拿你爹的命去賭,隻能等!”
家屬們再度傷心,許多人眼淚說掉就掉。
“我們有句民諺,十八年後一條好漢,針對德維特的情況,我們乘黃接下來會推進人造器官研究,我相信用不了十八年,你們就能再見到活生生的德維特。”宋河說。
“我還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十八年。”長子掉淚,痛苦地用手捂着臉。
安東尼奧開口,“這簡單啊,你們也簽冬眠志願者合同,如果挺不到十八年,也過來冬眠,然後一起解凍,不就親子重逢了?”
家屬們眼淚止住,有些懵。
聽上去很合理,但信息量過大,三觀猛烈震蕩,腦子宕機了。
宋河想附和一句“對啊一家人整整齊齊過來冬眠”,但忍住了。
“還有一種希望,但十分渺茫。”宋河開口。
茫然無措的家屬們擡頭望着他。
“我們可以喚醒德維特的大腦,直接和大腦溝通!”
“什麽意思?”又是好幾個家屬異口同聲。
“在冬眠條件下,大腦容易壞掉,爲了确保冬眠者大腦不壞,我們開發了一種控夢頭盔,可以觸發夢境,讓冬眠者大腦定期運轉一下,保持鮮活。”宋河解釋。
“目前控夢頭盔還很不穩定,隻能引發一些莫名其妙的夢,如果能制造特定的夢,便有機會和冬眠者的大腦溝通。”
“比如,我們先複蘇德維特的大腦,再用控夢頭盔,把一段文字放進德維特的夢境裏,他再從夢裏寫回複,而回複能被頭盔識别,如此一來,外界就能和冬眠者交流。”
宋河說完,會議室更加寂靜。
家屬們全是“你在說什麽”“我耳朵出毛病了嗎”“我是在做夢嗎”的茫然表情。
“這……真能成嗎?”鄧浦和震撼。
“難說,目前還沒找到技術路線。”宋河道,“十分鍾到了,大家還有什麽問題?”
“德維特有遺言。”鄧浦和突然說,“不,不能叫遺言,他回光返照之際,短暫交代了幾句話,我在旁邊聽到了。”
所有人瞬間把目光集中到他身上。
“德維特第一句話是,他确定宋河流形的證明過程是正确的!”鄧浦和道,“可他來不及發表聲明了,委托我公開替他說一聲。”
全場沉默,宋河内心劇震,卻沒有表現出來。
這句話信息量太大,他腦海中不由得浮想聯翩。
據他所知,德維特并不擅長宋河流形方向,宋河流形和德維特猜想,兩大問題跨度巨大,幾乎到了隔行如隔山的程度。
其他擅長這方向的數學家都沒發表意見,不擅長的德維特卻有定論了?
很蹊跷。
是德維特真的頓悟了什麽?
還是德維特臨終之際意識模糊了,胡言亂語?
或是德維特相信宋河這個“未曾謀面”的弟子,想用最後聲望,給宋河鋪鋪路?
甚至……德維特沒說過這話,是鄧浦和故意杜撰?
宋河腦海中電光火石,被這一句話激起驚濤駭浪。
“第二句話是,德維特他不相信自己能複活,名下财産全部分給子女,遺囑他早就寫好了,遺囑電子版内容和紙版文件位置,将公布在社交網絡上。”鄧浦和說。
整個會議室所有人同時掏出手機,上網找德維特的社交賬号。
找了半天,所有人狐疑地望向鄧浦和。
“沒有是吧?”鄧浦和道,“我早就看了,确實沒有,他其實還有話沒說完,但當時他沒力氣了,我完全沒聽到。”
“會有的。”宋河想到了什麽。
會議室裏接二連三有人想到,紛紛點頭,随即又是一陣沉默。
……
私人飛機在雲層中穿行。
精緻的小茶幾上擺着水果點心,皮沙發相對擺放。
宋河很罕見地沒有拿筆記本電腦刷論文,他隻是靜靜凝望窗外,眼中倒映出月光照耀的灰暗雲海。
相曉桐坐在對面,低頭刷許久手機,擡頭看看他,“在發呆?”
“我覺得……好不真實。”宋河輕輕歎氣。
“有點。”相曉桐說,“德維特去世的太突然了,不過很多上歲數的老人,都是這樣說走就走。他的年齡是喜喪,你不要過度傷心。”
“隻是有點難過,雖然認識時間不長,但總歸是熟人。”宋河道,“在家屬面前我說十八年複活,其實完全沒底,鬼知道十八年後醫療技術有沒有大進展?”
“按照乘黃的發展速度,差不多。”相曉桐道,“乘黃又上熱搜了,網上吵的很激烈,你要不要看一眼?”
宋河伸手,相曉桐把手機遞給他。
消息傳的确實夠快,熱搜好幾條。
《菲獎得主德維特疑似病危!》
《網傳德維特已簽署乘黃人體冬眠志願者協議!》
《乘黃首個人體冬眠志願者,或爲菲獎得主德維特?》
相曉桐又伸手拿回手機,扒拉兩下,重新遞給宋河。
屏幕上是某論壇,熱度第一的帖子正在整理德維特的相關消息,相當詳細,已拿到十多萬贊。
【突發!拉馬努金獎得主奧格斯格在社交媒體發帖,聲稱菲獎得主德維特在工作現場突發急病,已被救護車拉走!】
【德維特這個名字大家應該有印象,在今年數學之夜活動上,我國青年數學家宋河做出了直逼菲獎的重磅成果,衆多國際頂尖數學家留在現場審核,其中比較權威的幾個人裏,就有這位德維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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