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
師徒倆穿着睡衣，一邊吃晚餐一邊看晚間新聞。
“富山地方檢察廳宣布，正式對富山醫工槍擊案嫌犯鸠山龍介提起訴訟，他被控殺人罪和違反《槍刀法》。”
“今日，鸠山龍介結束鑒定留置期，在鑒定留置期間，鸠山龍介接受了精神鑒定，未發現其患有重大精神疾病，因精神疾病而影響判斷是非的情況不存在。”
“富山檢察廳認爲，鸠山龍介自制槍支彈藥，對上司同事等22人進行圍殲處決式殺害，在承擔刑事責任能力方面不存在問題。”
“目前，在請願網站上已有八萬人留言，希望對鸠山龍介進行無罪釋放。”
“據稱，鸠山龍介在拘留期間情緒穩定，朝日電視台對其進行了獨家采訪，鸠山龍介堅定聲稱：我的行爲是正确的，看到富山醫工腦癌藥在市場上銷聲匿迹，看到乘黃和神經元的新腦癌藥藥效良好，感覺我所做的一切沒有白費。”
“鸠山聲稱，即便被判死刑，也完全理解，如果有機會釋放出獄，會打工賺錢供養受害者的親屬，替死去的同事們贍養老人和養育孩子，同時也希望能重回實驗室，研發真正能治病救人的藥物。”
新聞上播放着鸠山龍介的照片和相關消息。
宋河和相曉桐吃飯的動作都是一滞，齊齊沉默片刻。
“我問了一下熟悉東瀛司法的律師。”宋河說。
“死刑是吧？”相曉桐道。
“嗯，八成以上可能是死刑。”宋河點頭，“主要是鸠山幹的太狠了。”
“我還找人查了一下鸠山的家庭，孤家寡人。”相曉桐說，“他上中學的時候，父母外出旅行遭遇空難，家裏沒有兄弟姐妹，他這些年工作繁忙，也一直沒找老婆。”
“但是。”相曉桐頓了頓，“小道消息稱，他可能有個私生子，而且是他不知道的私生子。”
“還沒找到？”宋河馬上關心起來。
“還沒，正在找，連本人都不知道的孩子，肯定不好找。”相曉桐說，“找到了你打算怎麽辦？”
“幫他養着！”宋河毫不猶豫。
“怎麽養？”
“看情況了，打點錢什麽的。”宋河輕描淡寫道，“或者給個乘黃的工作，用工資養着。一個孩子而已，我手指縫裏漏點，夠那孩子吃一輩子了。”
相曉桐點點頭，握住鼠标叉掉了新聞，拉開抽屜掏出報告紙。
“來吧，腦癌藥算成功了，寫報告。”相曉桐露出笑容。
宋河早有想法，提起筆就準備寫。
“且慢！”相曉桐伸手按住紙，“這麽重要的曆史性報告，不得商量商量再寫？”
“也對。”宋河愣了一下，“老師你平時讓我代寫了太多腦院院長的文件，我都習慣直接上手寫了。”
相曉桐臉色一紅。
雖然她是腦院院長，但這兩年越來越多腦院的公務轉包給了宋河去幹。
時間一久，甚至宋河撰寫學院文件比她更駕輕就熟。
“上回領導回信，提到了仿腦計算機和進化藥物兩個可行方向，你打算走哪條？”相曉桐問。
“當然是兩手都抓，兩手都硬啊！”宋河道，“鬼知道哪條路能走通？如果兩條路都走得通，誰又知道哪條路前景好呢？”
“好，既要又要，贊成。”相曉桐滿意點頭，“領導還提到了社會公平風險、基因污染風險和倫理道德風險，咱們也得挨個提出解決思路。”
“八字箴言，廉價普及、不改基因！”宋河說，“藥物成品夠廉價，絕大多數人用得起，就不會導緻嚴重不公平，不改變基因，就沒有基因污染和倫理道德問題。”
“過于理想化。”相曉桐搖頭，“考慮實際，咱們還面臨國際壓力。”
宋河恍然，“是啊，那老師你的方案是？”
“秘密培養，先試點再普及。”相曉桐說，“先确保總體領先，再進行公平分配。”
“懂。”宋河完全贊成，“還要先動物後人？”
“那肯定啊！”相曉桐笑了，“怎麽能直接用人？”
“時間緊迫，所以立即啓動？”
“對，就這些了，寫吧，先寫個草稿看看。”
師徒倆相處時間太久，大概清楚彼此的思維模式和思想觀念，甚至兩人的想法越來越像，因此三言兩語地簡單交流，便能交換龐大的信息量。
剛剛這幾句話，宋河已大概知道老師腦海中的長篇稿子，可能這就是默契。
鋪平報告紙，略一思索，他落筆便寫。
【仿腦計算機和進化藥物，爲技術爆炸的兩大可行突破方向，我們認爲可以且有必要同時朝兩個方向發力！】
【原因如下】
【仿腦計算機的終極形态會産生真正的智能和真正的意識，或許可以稱之爲真正的人工智能，但考慮到市面上太多人工智障逐年固定了人工智能的低能印象，我傾向于使用仿腦計算機這個詞彙，它會是全新的東西】
【終極形态過于遙遠，此報告先讨論初級狀态】
【初級的仿腦計算機，可以分析現有數據文字，進行簡單的統籌管理，自主操縱各類簡單的無人機器和無人系統】
【它可以進行簡單的創造任務，在數學上尋找小猜想的解證方向，在生物和化學上鑒别分子式、蛋白結構等】
【一旦培養成功，一台小号的仿腦計算機，邏輯判斷能力就相當于一個飽經考試的研究生，同時記憶力可以相當于一萬個研究生】
【受人口、時間和教育資源的制約，合格的研究生難以批量複制，但仿腦計算機可以工業化大規模生産，成本不會太高，甚至低于人力，意味着進行基礎科研工作的隊伍可以瘋狂擴大，超出現有規模十倍百倍】
【衆所周知，現代科研裏重要的一環就是人海戰術，足夠多的普通研究人員，靠時間、汗水和運氣重複簡單的實驗，去逐個排除錯誤方向，爲後來者積澱經驗，便能節省學術大牛的時間，讓學術大牛在有限的時間裏做出更多成果】
【因此，仿腦計算機無疑會大大促進科研速度，譬如将目前需要十年的科研項目壓縮至一到兩年，可能性極大】
【我們希望在三十年内，能看到仿腦計算機獨立發表的普通碩士級别論文，論文要通過高校教授的盲審，甚至會被盲審爲優秀論文，論文實驗可複現，并得到高頻引用】
【很多年前，市面上一些人工智能就可以寫出碩士論文，但内容隻是從數據庫抓取隻言片語，進行看似有邏輯的拼接，其荒唐程度甚至會編造引用文獻，這種論文非但不會推動科技進步，反而會污染論文庫，誤導學者們進行錯上加錯的研究】
【仿腦計算機必須避免重蹈此類覆轍，避免畫虎不成反類犬，要産生真正有價值的論文】
【屆時，各學科的科研進度，将取決于工業制造能力和發電能力，而我們最不缺的就是制造業和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