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山激動片刻，猛地想起什麽，上網尋找宋河的聯系方式。
必須跟宋河取得聯系，他是癌症領域的世界級權威，乘黃胃癌藥曾在頂刊上登了多篇論文，當時荒木首席還帶領整個研發部徹夜學習過！
隻要從宋河手裏得到權威的風險評估，一定能說服荒木首席，說服同事們，繼而讓公司停止發售腦癌藥，同時緊急召回已出售的腦癌藥！
但，大神的聯系方式都不好找。
有些學術泰鬥會有粉絲量極高的社交媒體賬号，宋河沒有。
一些學者型商人會在公司官網放聯系方式，乘黃公司的網站上也沒有。
尋覓許久，鸠山找到了前沿科技大學的貼吧。
果然，貼吧裏有學生們公布宋河教授的郵箱，旁聽生可以向郵箱裏發郵件問問題，通常宋教授會在一周内回複。
找到了！
鸠山深吸一口氣，飛速在鍵盤上敲打。
【尊敬的宋河先生您好，我叫鸠山龍介，是富山醫工的研發員，曾參與過腦癌藥項目】
【不知您能否收到這份郵件？關于腦癌藥的安全性，我有重要事情想向您求助，此事事關數萬用藥患者生命，希望您能盡早回信】
【非常感謝！】
點擊發送。
鸠山龍介靜靜坐在電腦前，焦灼地等待起來。
他望向窗外燈火闌珊的城市，隐隐感到命運即将轉變。
……
“這真的假的啊？富山醫工的研究員聯系你？”相曉桐看着學生的手機屏，眼神吃驚。
“鸠山龍介這名字，我刷論文時倒是見過，确實是搞腫瘤研究的，個别論文非常有水平，不知道是不是這人。”宋河精神振奮，“如果他真是富山醫工的腦癌藥研發員，聯系我肯定有目的，說不定能套出點信息來。”
“回郵件回郵件，人家都發過來倆小時了，再不回他睡了。”相曉桐拍拍學生肩膀催促。
宋河馬上編輯新郵件：
【尊敬的鸠山龍介先生你好，郵件已收到】
【曾讀過您有關腦脊液裏發現新型隐球菌的論文，牙龈卟啉單胞菌和單純疱疹病毒與阿茲海默病強相關的論文，印象非常深刻，在我初入腦科學領域時，是您的論文告訴我大腦微生物群包含超過十萬個物種，極大激發了我對腦科學的遐想】
【富山醫工的腦癌藥近期在全世界銷量火爆，但我認爲存在安全隐患，不知您的看法如何？】
【望盡快回郵件，謝謝！】
“你這背論文的水平是真逆天，記得這麽清楚。”相曉桐咋舌，“我隻能記住大概内容。”
“基操基操。”宋河點擊發送，“老師你以後要是再收徒，資質比我差的就别收了，面試先讓學生背個百八十篇論文再說。”
“你想當關門弟子是吧？”
……
新郵件跳出來。
發件人宋河！
正在昏昏欲睡的鸠山龍介瞬間清醒，慌忙全屏翻譯。
看到郵件内容後，他不可思議地瞪圓眼睛，随後發出驚喜的叫聲。
真的假的？！宋河還讀過他的論文？
史上最強胃癌藥發明人宋河，頂刊屠版常客宋河，醫藥巨頭乘黃公司創始人宋河，居然記得他一個小學者的論文？！
鸠山抓過桌上一瓶純米大吟釀，猛灌大半瓶，短短幾秒後他滿面通紅，分不清是酒精作用還是心情激動。
敲字，寫郵件。
【尊敬的宋河先生，非常榮幸！】
【您是我在學術領域非常崇拜的人，我讀過您所有論文，我們公司研發部還曾通宵學習您的腦癌藥論文！】
【得知您竟然記得我寫過的論文，讓我頓時感覺，過去十年的人生充滿意義！最近幾個月的痛苦壓抑也一掃而空！】
【我看了您有關腦癌藥安全隐患的公告，完全同意您的看法】
【過去幾個月我一直在進行動物實驗，我發現用藥後的動物血液内一直存在微量癌細胞，且有異常上升趨勢，在腫瘤徹底消失後，血液裏的微量癌細胞完全沒有下降的迹象，随着時間拖得越長，這種怪異現象越令我感到警惕】
【尤其是我解剖了部分小鼠，發現小鼠體内的血管通透性在大幅上升，您肯定知道這意味着什麽，癌細胞大量融入血管的過程會導緻這一現象】
【我懷疑公司生産的腦癌藥并沒有消滅癌症，隻是像熱水沖咖啡粉一樣，将腫瘤組織溶解掉，沖到身體其他地方，甚至大幅活化癌細胞】
【如果可以的話，您能否告訴我，您那裏腦癌藥安全測試的相關數據？我非常需要這些數據，非常感謝！】
顫抖的手點擊鼠标，郵件發送！
鸠山又灌了幾大口純米大吟釀，瞪着充滿血絲的眼睛等待。
……
“來郵件了。”宋河坐在實驗台前說。
相曉桐正趴在隔壁實驗台的顯微鏡上，聞言馬上跑過來，扶着學生肩膀，探頭看他手機。
“要數據？”相曉桐将信将疑，“你先問他要。”
“我也是這麽打算的，他得拿出數據，我才信他是鸠山龍介。”宋河眼神變幻，“有點蹊跷，他是研發員，他感覺有安全隐患，爲什麽不給公司反應？這麽大安全隐患，不排除掉就敢賣藥？”
“問問。”相曉桐說。
宋河咔咔打字，前面的郵件客氣過了，這次語氣更直球些：
【稍等我讓秘書找找數據發你，你既然做了幾個月動物實驗，應該也有相關數據吧？可否發我一份？相關數據對我來說也很重要，我正頂着千夫所指的輿論壓力進行安全測試】
【既然你早就認爲腦癌藥有安全隐患，爲何不向公司發出警報？放任有重大隐患的藥物流入市場，這豈不是嚴重的失職？】
點擊發送。
不到五分鍾，郵件回複來了。
手機放在實驗台中間，宋河和相曉桐一左一右，兩張臉湊在一起看郵件，動作像極了中學生同桌合看一本小說。
【我電腦上保存了一部分初期數據，從附件發給您】
【我多次向公司發出警報，但研發部首席和同事們都被勝利沖昏了頭腦，壓根沒耐心聽我的分析】
【起初他們還會和顔悅色地反駁我，安慰我說不會有問題，但随着我發出警報的次數多了，首席和同事們對我越來越不滿】
【上班時不再有人和我說話，開會時無論我說什麽，同事們都是譏笑和嘲諷，他們認爲我有精神問題，已經完全看不起我了，昨天他們剝奪了我開會的權力，我試着沖進會議室給他們看數據，但首席把我轟出去了】
【甚至我的職位從甲等降到了乙等，我從乙等升到甲等用了十年時間，但被降職隻用了區區幾個月】
【我已徹底被公司邊緣化，我的動物實驗得不到公司支持，正常情況下後期實驗數據需要上百人的團隊進行分析，但公司把所有人調去别的項目，我隻能自己一個人試着分析數據】
【我不擅長數據分析，數據量也過于龐大，過去幾個月我每天隻睡四小時，但依舊隻能分析實驗數據的冰山一角】
【所以我非常渴望得到您的數據，我知道您有專業龐大的分析團隊，或許能知道更明顯的征兆，有了您的支持，或許我可以說服公司召回風險藥物】
【萬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