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是計算機方向。”王将軍說。
宋河坐直了，豎起耳朵聽。
但很快他肩膀又放松下去，剛開始的讨論話題還是傳統超算，部隊希望訂購一批能到月球上用的超算，需要壓縮耗電并提高性能，抗宇宙射線幹擾能力強，同時大幅度減輕重量。
計算機領域的專家們似乎冷靜一些，沒出現拍桌子瞪眼的狀況，隻是吵的唾沫星子橫飛而已，顯得很有素質。
宋河對超算領域的問題一竅不通，聽着聽着便有些走神，腦子裏又琢磨起仿腦計算機的事情。
許久，王将軍作一番總結，終于換話題，“下面一項，有關新型計算機的研發！”
宋河一秒坐直。
“我注意到量子計算機領域最近有了新的容錯量子計算……”王将軍繼續說。
宋河肩膀再次松下去，繼續安安靜靜地聽。
量子計算機的專家們素質更好了，簡直一股清流，沒有争吵，隻有簡單的互相質疑，談話也越發的天書，每個字都聽得懂，連起來就叫人完全聽不明白。
王将軍居然能跟上各領域專家們的論戰，宋河猜他可能并非領兵打仗型的将軍，可能是專攻高精尖技術型的将軍。
想來太空軍剛成立，待在外太空的人類總共還沒幾個，也不會有什麽轟轟烈烈的大戰，第一任司令的使命，大概隻是把太空軍的模式摸索清楚，把該發展的技術不遺餘力地發展起來。
至于太空大戰，怕是要等很多年後了，不知道這輩子有沒有機會見到。
“宋河同志！”王将軍突然說。
宋河一怔，從走神中猛地清醒過來，整個會議室的人正扭頭看他。
“之前我們讨論了生物計算機裏仿腦計算機的發展前景。”王将軍語速飛快，“宋教授可否嘗試開展相關研究？”
“可以，前期研究可以很快開始，但很難在短時間内出成果。”宋河連忙打開話筒。
“前期研究，還是以對腦結構的探索爲主？”
“對，起步要從動物實驗起步，比如繼續深挖小白鼠大腦，制造不同的大腦缺陷和病變，觀察整個腦活動的變化。”宋河說，“腦研究沒有摩爾定律或者庫梅定律之類的預測手段，前景完全撲朔迷離，所以我很難給出一個确切的技術進展時間。”
王将軍認真地聽完，忽然笑了，像一個老師聽尖子生講述考前緊張。
“宋教授對自己沒信心？”王将軍笑着問。
宋河愣了一下，略腼腆地笑道，“這條技術路線很有希望，就像已經在山溪裏發現小金粒，明确知道山裏有金礦。但金礦埋的多深，用多少炸藥才能炸出礦石？真的沒法預測，可能一下就出來很多金子，可能爆破幾十年也沒産出。”
“最主要的困難是什麽？”王将軍直奔要害。
“眼下最主要的困難是數學。”宋河苦笑，“而且要命的是，并不知道需要哪個領域的數學家，我打算再深造一下數學。”
“咱們在座的數學家也不少啊。”王将軍扭頭環顧。
第一排的鄧浦和立即舉手，“已經說好了，我會試着教一下宋河。”
“好，那辛苦鄧教授。”王将軍點點頭，“生物計算機領域，大家誰有要補充的？”
第二排角落的胖院士忽然開口，“仿腦計算機我略微了解一點，麻省有團隊正在沖刺，好像已經有點成果了，現在咱們起步還不晚，差距不算大。”
“雖然我本人是做分子計算機，但實話實說，分子計算機砸錢下去見效快，但上限低，而仿腦計算機的上限是難以想象的。”
“願聞其詳。”王将軍看向他。
“太行業的話我也不講了，我就講一點，人的腦子隻有三斤重，其中隻有一小點用于思考，就已經誕生了輝煌的人類文明。如果能徹底破解大腦的思維方式，培育出一個三十斤重的大腦，甚至三百斤、三噸重的大腦，它會創造出什麽？”
“長期以來，腦科學發展停滞不前，後來咱們出現兩個很突出的優秀團隊，相曉桐團隊，宋河團隊，成績是有目共睹的，真正在腦科學領域往前邁步了，我覺得可以支持這兩支團隊繼續深入做腦研究。”胖院士神色認真。
“但是經費緊張啊。”王将軍微笑，“生物計算機這方面，今年就一億的預算，要是投給仿腦計算機方向，分子計算機方向就沒錢了，您還支持嗎？”
胖院士頓時變了臉色，驚慌道，“诶！也不能這樣啊！”
會議室裏頓時一陣笑聲，從前排到後排哈哈哈哈。
“預算有限的話，我覺得優先給分子計算機項目用吧。”宋河連忙打開話筒，“仿腦計算機的前期實驗用不了太多錢，我們日常的科研經費足夠用，而且現在太空競賽緊張，急需能落地的成果，分子計算機至少可以快速落地！”
胖院士感激地看了宋河一眼，點頭道，“古代鬧饑荒，家裏就剩一個地瓜，自然是掰開來吃嘛！”
“不是我貪心，分子計算機馬上要落地了，确實缺經費，說實話一個億我們是不夠的，但我們之前有小的商業應用，可以想辦法賺點錢出來，組織上至少援助我們七千萬以上，勉強也頂得住。”
“衆所周知宋教授是有錢人啊，手氣壯的很，我猜宋教授也看不上這仨瓜倆棗，當然科研經費這東西是多多益善，具體怎麽分配由組織上定奪吧，我建議是一個紅薯掰開吃，我們今年多吃一點，宋教授少吃一點，等明年我們的成果差不多完工了，再補給宋教授。”
宋河連忙打開話筒，想繼續謙讓一下，他确實不在乎這點科研經費，還不夠塞牙縫的，不妨送個順水人情。
王将軍及時開口，“好！也不必謙謙讓讓了，各位的意見我記下來了，具體的撥款方案還得專門開會讨論，在這裏就不多占用大家時間。”
“總之，仿腦計算機的發展是一定要支持，哪怕十年二十年不出成果，也要支持，太空發展是百年大計，傳統計算機在功能上存在瓶頸，新型計算機的發展必須未雨綢缪，預祝宋河團隊再創佳績！”
這個話題到此爲止了，王将軍又返回材料學領域，很快會議室裏又滿是争吵聲。
宋河其實很羨慕其他領域雞飛狗跳的争吵，吵起來意味着大家都有自己的方案，成功路線明确且繁多。像生物計算機這種領域，連争吵也沒有，因爲從業者全是一頭霧水，前景太特麽渺茫了。
眨眼間，到了中午吃飯時間。
參會者分流，個别領域的專家留下來，在會議室裏邊吃邊談，其他人則前往食堂。
宋河一出門，就看到鄧浦和在門口等，連忙上去喊老師，兩人并肩前往食堂。
“關于教你數學，有點變數。”鄧浦和道，“餓了，到食堂咱們邊吃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