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是回字形的座位,東西南北各有九排,互相面對面,算是略微變化的圓桌會議。”謝元勳比劃着解釋。
宋河點點頭,能想象出來那種布局,類似于體育場。
“前三排是大佬們的位置,各技術領域的龍頭!一多半人已經是院士,開會的時候他們會吵成一團,因爲他們的意見最重要,也隻有他們有長篇大論的發言資格!”謝元勳道,語氣滿含羨慕。
“咱們的座位都在四排往後,基本是去旁聽的,偶爾遇到極個别小領域,可能會得到一個短暫發言機會,但幾率很小,主要任務是給大佬們鼓掌。”謝元勳開玩笑道。
遊德義在旁邊插話,“小宋啊,座位靠後不要沮喪,你還年輕,再熬十幾年别說進前三排,坐到第一排都是有可能的。我這老頭子才得沮喪,勉勉強強混了個第三排的末席,基本上這輩子到不了第二排了。”
宋河怔了半天,“可是,我……我也在第三排。”
遊德義愣了。
謝元勳也愣了。
貴賓候機室裏突然變得很安靜。
謝元勳突然笑起來,“宋河你學壞了,學會吓唬人了,我們差點給你騙到!前三排院士窩,怎麽可能讓你坐?”
宋河默默掏出手機,點了幾下,把屏幕展示給謝元勳。
遊德義也從旁邊站起來,探頭往宋河的手機屏上看。
【座位:南03排08座】
謝元勳瞪圓眼睛,“卧槽?怎麽還真是第三排?”
遊德義也罕見地有點酸了,“居然比我位置還靠前兩個座……你小子現在享受半院士待遇了啊!”
宋河憋着不笑,“運氣,都是運氣。”
“哎呀你可拉倒吧,還謙虛起來了!”謝元勳狂皺眉頭,像吃了一斤酸檸檬,“我靠我有點嫉妒了,我特麽在第七排!這四排距離我跟你說話你都聽不見!”
“扯着嗓子喊喊還是能聽見的。”遊德義補刀。
“破防了我靠!”謝元勳龇牙咧嘴。
飛機來了,三人起身去登機,謝元勳毫不掩飾他的羨慕嫉妒,邊走邊對宋河錘錘打打,随後自己歎氣不止。
飛機一起飛,謝元勳和遊德義秒睡,最近火箭院似乎又在搞大推力發動機試車,兩人顯然累得不輕,呼噜聲震天響。
宋河精力充沛,在旁邊摸出筆記本電腦,悶頭鑽研數學題。
忽然,一隻姑娘的手捏着紙條放過來。
【先生您好,旁邊兩位乘客的呼噜聲有打擾到您嗎?如果打擾的話,我可以把他們叫醒】
宋河扭頭一看,是乘務長。
他挑挑眉,提筆寫字,“不用,讓他們睡吧。”
乘務長溫柔地點頭微笑,靜靜離開。
宋河心說現在航司服務還挺周到的,轉念一想不對勁,這豈不是爲了一個乘客打擾另外兩個乘客?
思來想去,隻能用機艙内以安靜爲規則來解釋。
數小時的漫長飛行,宋河學了全程,遊德義和謝元勳睡了全程。
飛機下降,舷窗上很快打了一層小水滴,窗外是灰色的稀薄雨雲,綿綿秋雨正澆灌蜀省的大地,機場附近有五顔六色的秋林,鋪展開織錦般的色彩。
壞菜,沒帶傘!
飛機一落地,機坪上濕漉漉的水,機務地勤都穿着雨衣雨靴在機坪上走,遊德義和謝元勳迷迷瞪瞪地醒來。
“我沒帶傘。”宋河扭頭問,“你們有多的傘嗎?”
謝元勳大咧咧地笑,“帶啥傘啊!宋兄你真搞笑,還能淋着咱們嗎?”
飛機停穩,頭等艙乘客先走廊橋出去,果然有黑西裝的專人來接,帶着三位來開會的專家下樓,撐着大傘挨個送進黑色轎車裏,無縫銜接出了機場,往山路上開。
雨還在下,車窗上小水珠亂跑,遊德義和謝元勳像是困死鬼托生,上車之後腦袋一歪,爺孫般靠在一起,又不管不顧打起呼噜來。
前座後面有小桌闆,宋河撐開筆記本電腦放上去,右下角彈出天氣預報,未來一周全是小雨和陣雨。
他頭一回來蜀省,有些驚奇,雨水量竟然這麽持久,之前的工作環境隔三岔五起沙塵暴,人死了都不腐爛,直接脫水成幹屍,南北幹濕差距太大了。
剛關掉天氣預報的小彈窗,聊天窗口又彈出來。
相曉桐:“去蜀省開會沒有?”
宋河:“剛落地,坐車往那趕呢,你來嗎?”
相曉桐:“我沒時間去,就找上級推薦了你,說你是我大弟子,能代表我。去了之後認真開會,别糊弄啊!”
宋河恍然大悟,突然有點明白自己爲啥坐第三排了,感情是老師的替身啊!
得,之前瞎激動了,不知不覺狐假虎威了。
相曉桐發了一張照片過來,量杯裏飄着大米粥一樣的液體,但裏面并非大米,而是白色的菌落。
宋河:“這是什麽?”
相曉桐:“财富密碼,快做成了,做成之後,神經元公司的盈利趕超乘黃十拿九穩。”
宋河:“别半場開香槟老師,你怎麽知道乘黃不會出新品呢?”
相曉桐回了兩個惱火的小表情,不聊了。
車搖搖晃晃開了許久,經過幾道持槍站崗的哨卡,終于到了地方。
宋河以爲會是什麽很高大上的嶄新建築,沒想到是一處老舊的軍事基地,建築風格像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大概還沒來得及蓋新樓,臨時借用一下,主打一個省錢。
下車,路邊有文職兵撐着傘等待,把專家們一一送到宿舍樓。
樓上的氣氛像極了數學峰會的宿舍,一些專家們在熱情地互相握手,頭一次見的互換名片,見過了的便像老朋友一樣叙舊。
遊德義和謝元勳都遇到了認識的人,半路上就被截停了,一番寒暄,宋河倒是沒見到什麽熟悉面孔,暢通無阻進了自己宿舍。
宿舍完全是部隊樣式,單人單間,但架子床還是分上下鋪的老床,被子疊成方塊狀,有棱有角,配了一些酒店式的拖鞋、毛巾、洗漱用品,開會這兩天夠用了。
宋河摸了摸桌面,沒灰,不知道是有人擦過,還是這潮濕的地方很難積灰。
坐下,打開電腦,繼續啃數學。
他像個地地道道的好學生,無論去哪都摸出一本作業來寫,精力完全在學習上,别的全是瑣事。
不知過了多久,宿舍門突然被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