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維特坐着輪椅，鄧浦和推着輪椅，俨然一對好哥倆。
三個年輕數學家連忙起身問好，臉色帶着觐見皇帝的激動，還是同時觐見兩位皇帝！
“雖然我來晚了，但我帶了鄧浦和過來，買一贈一！”德維特開玩笑，“有史以來規格最高的德維特晚餐，誠意滿滿！”
“我來蹭蹭飯！”鄧浦和大笑，“有人請客，不吃白不吃！”
德維特和鄧浦和落座，三個年輕數學家也略帶拘謹地坐下。
“菜我已經點好了，稍後就上，請大家相信我的口味。”德維特有些眉飛色舞，“我可不是那種吃左宗棠雞的假老饕，每年我會到清華或北大去當一個月的客座教授，鄧經常帶我去吃好館子，各大菜系我都熟悉！過幾年腦子不靈光了，我就轉行去當美食家！”
三個年輕數學家連忙表示期待，有人請客就不挑挑揀揀了，上什麽菜就吃什麽吧，如此高檔場所，想來也不會端兩盆方便面上來。
“最近幾天，我帶的幾個博士生在準備選畢業論文的方向。”德維特話鋒一轉，認真起來，“今早他們給我發了一些參考題目，我想聽聽你們的看法。咱們簡短讨論完這些題目，你們有什麽感興趣的方向可以問我。”
說着，德維特伸手到背後，拽出一隻黑皮包，掏出幾張紙來。
三個年輕數學家連忙起身，接過自己的一張紙，擺在桌上認真看。
宋河秒懂這老頭在打什麽小九九，所謂博士畢業論文誰知道是真是假，但拿這些題搞個突擊測驗是真的，德維特還想摸摸列席者的底兒。
直白點說，這是一張小試卷！
餐桌上氣氛頓時緊張，三個年輕數學家拼命看題，德維特和鄧浦和小聲竊竊私語，簡直像兩位監考老師。
“不要太緊張，隻是聽聽你們的想法，什麽想法都行。我或許會偷一些你們的觀點轉給我的博士們。”德維特笑道，“第一題有想法了嗎？”
伽羅瓦眼神猶豫，但還是搶先開口：
“第一題……我覺得可以構造一個空間作爲k倍複疊空間，并用單徑作用給出表示，隻需要在題設基礎上補充有限多個點并……并……”
德維特也拿着一張小試卷，認真聽完後點點頭，和藹地望向伽羅瓦，“并什麽？”
“将全純映射擴張到G！”卡特琳娜突然開口補充，“伽羅瓦的做法是把它先看成一個局部問題，将對應置換群裏的元素表示成無交圈的乘積！”
“對對！”伽羅瓦感激地看了卡特琳娜一眼，“我覺得這樣切入，可以把題目做出來。”
“很好！”德維特笑眯眯。
“我覺得倒可以從另一個方向入手。”卡特琳娜進入狀态了，“既然已知J是一個分支覆蓋，那麽j能得到一個逆映射，說明複疊空間是平凡的。”
“也可能複疊空間是不連通的。”伽羅瓦突然開口補充。
“對，總之和題設裏的事實相悖，所以沒法在穿孔平面w上得到J的逆映射。”卡特琳娜語速加快，“不如引入一個新變量去專門考慮L裏面的代數簇，将投影映射a限制一下就能得到需要的分支覆蓋。”
德維特拿着小試卷，眉頭微挑，“嗯，有道理！然後呢？”
“然後……”卡特琳娜忽然卡住。
“這樣可不可以？”伽羅瓦猶豫一下道，“此處有限覆蓋映射畢竟光滑同倫于标準映射，那麽可以嘗試假設c1由H給出，然後把标準映射粘貼一下，試着得到n次分支覆蓋jn，對所有j都這麽操作，可以得到……”
“得到一個分支覆蓋映射！”卡特琳娜驚喜，“對啊，這樣所需條件就滿足了，所有局部解決之後，整體的分支覆蓋就解決了，後面就好做了！”
“這裏有個細節要注意……”伽羅瓦又接過話頭。
伽羅瓦和卡特琳娜完全進入狀态，不斷推進題目，你一言我一句說的飛快。
兩人猶如正在操場上接力跑，每跑一圈就把接力棒交給對方，對方會選擇一條新跑道快速沖一圈，再回來遞交接力棒，竟是迅速形成了默契。
德維特端詳小試卷，不時嗯嗯兩聲，和藹地保持笑容，俨然欣賞後生晚輩。
鄧浦和沒有看題，默默觀察三個年輕人的神态，最後聚焦到“唐江”身上。
唐江坐在一旁，一言不發地盯着試卷，不時擡頭看看說的飛起的兩位同伴，他面無表情，身上有股置身事外的淡定，似乎完全不關心卡特琳娜和伽羅瓦的解題步驟，隻是單純在等上菜。
許久，德維特也擡頭，看向唐江。
“卡特琳娜和伽羅瓦的思路我差不多明白了，唐江你怎麽不說話？有什麽要補充的嗎？”
宋河開口，笑容有些尴尬，“我沒跟上。”
卡特琳娜愣了一下，狐疑地扭頭看他。
伽羅瓦一聽，臉上的緊張之色緩解了不少，看來有人墊底。
“我有另一個切入思路。”宋河又道，“關于多值全純函數的讨論，不妨等價考慮對應的代數曲線J。”
餐桌上忽然寂靜了。
伽羅瓦和卡特琳娜盯着手裏的試卷，皺眉，表情茫然。
德維特也微皺了一下眉頭，若有所思，“然後呢？”
“考慮到多值函數或許在無窮遠處存在的支點，那麽根據無窮遠的情形，在代數曲線上尋找一個等價緊化的x，把題幹裏的射影空間理清楚，将其對應的多項式給齊次化。”宋河說完，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伽羅瓦眉頭越皺越緊，“好像行不通吧？”
卡特琳娜猶豫片刻，沒說什麽，擡頭看向德維特。
“按照唐江剛剛說的這些，确實行不通。”德維特說，“有一個緻命的點。”
“有嗎？”唐江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