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河上網看,果然,媒體們很奇怪地撤稿,接二連三删除了阿貝爾獎的爆料内容。
難道此事還有反轉?
“我們和鄧教授聊了一下,他目前最頂尖的學術成果,就是新完成的同調鏡像對稱相關理論,其中一小部分就在我課堂筆記裏,你應該也能感覺到很強。”楚龍回複。
“但問題是,這部分理論隻是投給了學術期刊,還沒來得及發布,阿貝爾獎難道這麽趕,放着現成的老數學家們不頒獎,非要從期刊編輯部裏拿個搶先消息,也不經學術界廣泛讨論,就匆匆忙忙頒給鄧教授?”
“我越想越覺得,這事兒得冷靜,八成是個烏龍。”楚龍好心勸戒,“你從挪威的消息渠道不靠譜啊,有人忽悠你,你得小心了。”
宋河也有點被他說服了,确實,鄧教授上半輩子的成果隻能算個二流數學家,新論文還沒刊登呢,怎麽可能幫他光速評上數學至高獎?
他開始猶豫,要不要和相老師賭點什麽?
但貌似相老師的消息渠道很硬,他又不敢真賭。
不操心了,學習!
宋河伏案忙碌起來,繼續嘗試解證小林加爾猜想,解了兩個小時,稍稍有些進展,手機消息又來了。
“卧槽神了!”楚龍回複,“阿貝爾獎給我們鄧教授來電話了!鄧教授一開始以爲是電信詐騙,還沒接,校長給他遞消息他才接的!”
“媒體也開始敞開報了。”宋河看了一眼手機彈出的消息,“穩了,我的消息渠道沒問題。”
“牛逼啊宋兄,你這消息渠道有點東西!”楚龍贊歎,“比得獎人都提前知道!”
《阿貝爾獎花落北大!》
《北大鄧浦和教授榮獲今年阿貝爾獎!》
《北大數院再添一尊數學至高獎!》
《阿貝爾獎評委會公布,獲獎人鄧浦和!》
各路媒體瘋了一樣報道,有好事者貼出鄧教授曾經的論文,網友們集體跪了,前沿數學這東西基本和普通人無關,人和人的智力水平确實有極大差異,但看不懂不影響大家高興,任何學科的至高獎都是喜事。
晚上新聞聯播也報了,特地采訪了一下鄧浦和教授,鏡頭前的鄧教授羞澀木讷,也沒講太多話,隻說考慮抽時間去挪威領獎,以平常心看待獎項,打算捐一部分獎金投資北大數院,同時希望廣大數學學子努力奮鬥雲雲。
宋河有點羨慕,這才叫出風頭,估計北大數院的學生們今天都沸騰了!
鄧教授獲獎雖然很熱鬧,但很快出現了負面作用。
兩天後,楚龍發消息過來,說鄧教授再過幾天就要休長假,暫停講課不知要去哪躲着,據說是要找個清淨地方繼續攻克他的畢生目标N-S方程。
數學家一直是默默無聞的職業,突然遭到媒體和公衆的聚焦,大概讓鄧教授無所适從,決心抛下學校的工作暫避風頭。
宋河和楚龍一起頭疼,最近兩人在小林加爾猜想上有些進展,但很多進展的靈感,都來自鄧教授的講課内容,鄧教授一跑路,他們攻克小林加爾猜想無疑會難度加劇!
很快,楚龍的課堂筆記斷供了,他開始跟着另一位教授上課,但教授和教授之間的區别比人和草履蟲的區别還大,新教授幾乎是照着課本念,毫無新穎知識。
幸好,鄧教授消失沒幾天,他的同調鏡像對稱新論文刊登了,正是這篇論文讓他斬獲阿貝爾獎,幹貨滿滿,微言大義,宋河和楚龍激動地嘗試從論文裏自學。
兩人的聊天記錄充斥着天書般的文字,外人看都看不懂:
“鏡像對稱在這裏是什麽?辛流形的深谷範疇與其鏡像的凝聚層範疇之間的導出意義下的等價!所以……”
“我們先考慮A側,正合拉格朗日子流形構成正合深谷範疇,此時……”
“X中緊正合拉格朗日子流形均哈密爾頓同痕到圓K,我們之前讨論的摩天大樓層不僅僅是r……”
“相交點都确定了,考慮到R的萬有覆蓋平面,我們是不是能做雙射關系?”
浩浩蕩蕩的學術讨論每天能持續兩三篇作文的長度,但這隻是一開始,幾天後楚龍開始跟不上宋河的思路,宋河認爲很簡單的問題,楚龍得花許久去反應。
仿佛兩人并肩登山,原本遇到溝溝坎坎可以互相扶一把,但終于有一個氣喘籲籲走不動了,另一個再三猶豫下隻能放棄。
兩人的溝通次數日漸減少,最後變成一天隻有寥寥四五條消息。
宋河孤獨地向着頂峰發起沖擊!
他推掉了一半的課程,三餐靠外賣,從早到晚不停地解證,整個人距離走火入魔僅有一步之遙。
他甚至沒注意到自己該理發刮胡子了,某次上課回來遇到相老師,相老師吃驚地喊他長毛賊,叮囑他去理個發刮刮胡子,他點頭答應,但進屋後看到滿牆的證明紙,馬上把什麽都忘了,于是幾天後見到相老師,胡子頭發變得更長。
最後,還是相老師打電話叫了一個理發師,上門給宋河服務,才讓他的形象好轉。理發師對宋河宿舍裏的紙海非常震驚,大驚小怪地說,原來科學家的生活真的是這種做派。
時光飛逝,到了月底最後一天。
清早,宋河昏昏沉沉地離開宿舍,前往腦院去給學生們上課。
恰好在樓下遇到買油條回來的相老師,馬上叫住他。
“你晚上沒事吧?”相曉桐臉色有些古怪,聲音壓低。
“沒事啊。”宋河眨眨眼,“怎麽了?”
“今晚哪也别去,就在宿舍待着。”相曉桐說,“大概零點之後我去找你。”
“啊?”宋河吓了一跳,結巴起來,“啥……啥事兒啊?”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是個驚喜,老老實實在宿舍待着就行。”相曉桐拍拍他肩膀,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提着油條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