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一場大雨，降溫了，窗戶灌進來的風像從冷櫃裏吹出來的，仿佛要把整座城市都冷藏起來。
偏偏宋河睡覺時沒關窗，被穿堂風吹涼了半邊身子，一覺醒來便落枕了，腦袋往左歪，動彈不得，成了歪脖。
歪着脖子在電腦上看論文很難受，因爲所有内容都歪了接近九十度，宋河歪着脖子讀到天亮，實在忍不住了，決定洗個熱水澡活化活化僵硬的肌肉。
站在浴室裏被熱水沖了半天，皮膚紅彤彤，渾身上下都快燙熟了，但脖子也僅僅是稍微能動，動作幅度稍大依然發痛。
看來短時間内确實好不了，好在落枕不是什麽大毛病，等個兩三天基本都能痊愈，頂多去教室被學生們嘲笑一番，無妨，誰笑給誰扣平時分，看誰敢笑！
宋河歎了口氣關掉淋浴。
但，水聲還在響。
他一愣，随即貼在牆壁上聽，是隔壁宿舍的水聲！
好幾個月沒聽見這聲音……相老師回來了！
宋河驚喜，連忙用浴巾把渾身的水擦了，換上長袖長褲的睡衣，恰好隔壁水聲也停了，他等待片刻，估計老師大概穿好衣服了，便離開宿舍過去敲門。
門一開，他不由得呆了，“你是誰？”
長發濕漉漉的女人站在門口，輕盈的絲綢白睡衣，看上去驚人的青春靓麗！
宋河甚至有種面對高中女同學的錯覺，完全是花季少女，而不是印象中有些禦姐氣息的老師。
“臭小子，少年癡呆嗎？爲師都不認識了？”相曉桐見了他也挺高興，果斷伸手抓亂了他的頭發，拽着他袖子拉進屋，“又長高了，個子蹿的挺快！一米八了吧？”
宋河目瞪口呆打量眼前的少女，甚至懷疑老師這幾個月沒露面是偷偷去整容了！肉眼可見的逆齡生長！
打量好幾秒才看出端倪來，老師變化巨大的原因是……瘦了！
臉和身材明顯瘦了一大圈，加上剛洗完澡沒化妝，于是看上去仿佛年齡驟降，俨然20歲以下的青澀少女。
“老師你看上去就像你上高中的妹妹！”宋河震驚。
“我沒有妹妹。”
“我是說你變年輕了，像高中女生！”宋河解釋，“好像因爲你瘦了，整張臉容顔大改！”
相曉桐眼神一呆，轉身就去浴室照鏡子，用手摸摸自己臉頰，“好像是有點變化？我這幾個月太遭罪了，瘦了接近二十斤！”
“太神奇了，老師你說修煉了某種返老還童的禁術我也信！”宋河忍不住感歎，“怪不得明星們瘋狂禁食減肥了，瘦成竹竿真的顯小。”
宋河進屋，地闆上放了十多隻行李箱，“這些全是轉世靈童的資料？”
“對，基本都是。”相曉桐打量他，“你歪着脖子幹什麽？”
“落枕了。”宋河尴尬。
“落枕？”相曉桐想了想，拍拍他肩膀，“坐椅子上，我學了一點肩頸按摩，給你按一下緩解緩解。”
“按摩不都是趴床上嗎？”宋河瞥一眼柔軟的大床。
相曉桐聽了一瞪，突然伸手掐他落枕部位，痛的他哇哇慘叫，差點跪了！
“你年紀不小了，得有當男人的自覺，女人的床不能亂趴懂不懂？”
相曉桐語氣倒也沒真生氣，依舊把他按在椅子上坐好，站在他背後上手按摩，兩手輕輕揉捏他僵硬的肌肉。
宋河不時疼的嘶叫一聲，肩上的手勁便溫柔一些。
“聊聊天吧。”相曉桐語氣毫不生分，像見到老朋友，“好幾個月沒見你了，你這邊情況怎麽樣？”
宋河抱着椅背，眯眼享受肩頸傳來的力道，整個人都要酥了。
長這麽大還是頭一次體驗美女按摩，他突然明白爲何古今中外的有錢人都熱衷于此，确實舒服得要命！
“科研項目主要就做了胃癌藥，基本上把胃癌攻克了，按照各醫院回傳的數據，綜合治愈率大概是92%，不是那種暫時壓制的治愈，是100個胃癌患者有92個能徹底消除癌細胞，活蹦亂跳地康複出院！隻考慮最危險的晚期患者的話，治愈率也接近80%，算是把胃癌變成了一個比較好治的病。”
“厲害！”相曉桐認真點頭，目光閃爍，“确實厲害，你成就超過我了。”
“老師折煞學生了，我水平離您還差得遠。”
“你知識水平沒我高是真的，但我說的是成就。”相曉桐說，“我做的很多研究都虎頭蛇尾，做着做着就沒下文了，爛尾太監了，你這胃癌藥真是有希望沖擊諾獎的，但應該還得等個十年。”
“教學也挺順利，班裏學生都很好學，旁聽生太多，我組織了統一考試篩選旁聽生，學校裏很多大牛效仿我。”宋河語氣自豪。
“期中考試之後，我陸續帶了二百多個學生和旁聽生進實驗室，從基礎實驗教起，再做難的實驗。說實話這幫學生還真出乎意料，我以爲第一學期他們能照葫蘆畫瓢就不錯了，結果還真成功幹了一些工作。”
“幹了一些工作？”相曉桐好奇，“比如？”
“圍繞省狀元蒲松春，形成了植物研究團隊，先做了6種滇省新發現蕨類植物的基因測序，又試着用細胞融合做出了兩種新的苔藓，但新誕生的苔藓品種沒活太久就死了。我看了他們摸索着寫出來的論文，投個二區SCI沒問題，水平能秒掉很多大學碩士！”
“不錯！”相曉桐滿意，“名師出高徒！回頭給你發學院優秀教師獎。還有嗎？”
“圍繞省狀元淩奕奕，形成了……”宋河頭疼，“生化武器研發團隊。”
“什麽玩意兒？”相曉桐錯愕。
“淩奕奕想做一種能釋放劇毒分泌物的菌類，用于批量生産毒液或毒氣，結果還真有不少唯恐天下不亂之徒追随她！”宋河說，“原始材料是一大堆滇省毒蘑菇和南美空運來的劇毒灌木，也出了幾篇論文，已經投進二區SCI了。”
“南美空運來的劇毒灌木？”相曉桐費解，“學校給提供這種材料嗎？”
“我提供的。”宋河話音未落，大聲慘叫起來。
相曉桐狠狠掐了他片刻，松手，“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的學院優秀教師獎沒了！”
“你還真支持他們在學校裏搞生化武器？交代不清楚，我這個院長今日就嚴肅整風罰你俸！”
“冤枉啊老師！”宋河叫屈，“我給他們提供材料，還能嚴格監管他們的科研動态，我不給提供，那幫精力旺盛的年輕人滿肚子心眼，肯定會偷偷搞到一些歪門邪道的材料，風險更大！”
“直接禁止！敢做開除！”相曉桐皺眉，“咱們學校的實驗室，不是爲了制造生化武器設計的，這麽搞很危險！出了事故咱們都要吃牢飯！我收你來腦院當老師，你小子就這麽報答我？”
“放心老師，我一直在盯他們實驗進度，沒讓他們做真危險的東西，他們暫時也沒那個能力！”宋河說，“而且我引導過他們，毒物往往也是解毒藥，學會解毒才能更好地制造劇毒，所以他們正在研究植物性抗蛇毒血清。”
“這還差不多。”相曉桐繼續給他揉肩。
“還有一組，以省狀元夏萬三爲首的賺錢團隊。”宋河道，“他們挖空心思，想做出能夠賣大錢的技術，目前把賺錢方向鎖定在了農藥和化肥上，試圖做一種能分泌殺蟲劑的菌類，開創一本萬利的生意。”
“還别說，這個聽起來有點搞頭。”相曉桐贊許道，“但是指望新生出成績不現實，你要不要做？”
“回頭可以試試，但我得做充足準備。”宋河道，“胃癌藥做完之後，我一直發奮苦學，爲了指導這幫學生，我扒了植物學的論文、生化武器的論文、農藥化肥的論文，發現值得學的東西真的很多，沉迷學習無法自拔！”
“舒服點了嗎？”相曉桐停下手。
宋河動了動脖子，“真舒服多了！老師你好專業！”
“累了，本次按摩到此結束。”相曉桐坐到床尾，踢掉拖鞋盤起腿。
“老師我給你按按？”宋河問。
“行啊！難得你有這份孝心，給我捏捏肩膀，行李箱裏這些文件都是我親手裝訂的，用訂書機敲了三十多盒釘子，肩膀痛的要死。”相曉桐轉過去，背對徒弟。
宋河站到床尾，雙手捏住她的肩膀，明明沒怎麽用力，但相曉桐嘶了一聲，露出微微痛苦的表情，顯然肌肉僵硬到了一定程度。
“疼嗎？”宋河力道放輕。
“用力捏吧，按摩稍微疼一疼才爽。”
“老師你這幾個月都經曆了什麽？”宋河無比好奇，“怎麽能瘦這麽多？肩膀上骨頭都咯手！”
“别提了，天天跑警局，做了一堆筆錄。”相曉桐歎氣。
“啊？”宋河錯愕，“學術研究需要做筆錄嗎？”
“學術研究倒不需要做筆錄，主要是我撞上好多破事兒。”相曉桐歎氣。
“哦？”
“問你個問題，如果你生了孩子，突然有一天孩子冷靜地盯着你說，他是某某省的某人，投胎到這來的，你心裏什麽感覺？”相曉桐問。
宋河一邊給她捏肩，一邊仰頭沉思。
認真一想，這感覺還真他媽挺難受？
“陌生、呆滞、毛骨悚然、不知所措！”宋河道出自己的感覺。
相曉桐點點頭，往下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