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相曉桐也在看手機,聞言側過臉來,“哦?”
“謝元勳夠出息,暑假去幹兼職,拿了個三等功!上頭讓我過幾天去給他頒獎!”遊德義得意洋洋,把手機屏亮出來。
至此,反敗爲勝!
解題也好,招生也好,都是小打小鬧,部隊給的三等功才是實打實的金勳章!
遊德義飄了,滿心都是對謝元勳的喜愛,這學生實在太會給老師長臉,關鍵時刻送來這種特大喜訊!
相曉桐笑了,也把手機屏亮出來,“好事成雙,雙喜臨門,宋河也拿了三等功。”
遊德義愣住,看了看她的手機屏,“他們倆是……一起立的功?”
“看樣子是。”相曉桐點頭,笑意盈盈。
遊德義不說話了,又把煙盒放在手裏摩梭。
短短幾分鍾的工夫兩負一平,這誰還想聊下去?
比起聊天屢屢被嗆,還是默不作聲忍煙瘾比較好受。
……
宿舍,宋河趴在桌上,給卡特琳娜寫回信。
“親愛的卡特琳娜:”
“題目已解出,如果這種題你不會解的話,那麽我覺得你還得多練。”
“你做夢夢到格羅騰迪克朝你吹涼氣,我認爲是你錯誤的生活習慣導緻的,你喜歡不着寸縷在屋裏解題,這樣雖然一時涼爽,場面也香豔,但時間長了卻很傷身體。”
“寒氣傷人時,被稱作寒邪,會傷害你的足少陰腎經,足少陰腎經是水髒,其性爲寒,會傷你的腎,腎陽受損會出現怕冷肢涼、小便清長、大便稀溏、苔白質淡、脈沉無力……”
宋河寫了一大堆,内容來自老媽定期轉發的養生公衆号。
還别說,平時雖然沒正眼看,但此刻寫下來審視,他突然感覺完美契合自身狀況。
難道老子腎陽受損?
不可能!絕不可能!鐵腎是不會受損的!
我即便是死了,屍體爛個精光,棺木裏一定還會剩下一具金光熠熠的腰子,千年不腐!
“總之,多喝熱水。”
“最後我還是要勸一遍,如果你改主意了,歡迎随時來乘黃公司任職,薪酬待遇真的會很香。”
“祝,工作順利,身體健康!”
寫完回信,宋河把信紙折疊塞進信封,暫時壓在電腦底下。
他不打算立刻寄出回信,拖個兩三天再說,畢竟牽扯到關鍵題目的答案,沒必要早早送給競争對手,而且晚發幾天會顯得更真實,仿佛花了很久才攻克題目。
放好信封後,宋河忽然浮想聯翩。
卡特琳娜問這道題,真的是爲了解決她手頭的科研問題嗎?
還是說,有什麽别的目的?譬如這是一顆煙霧彈?
“哎呦!”對面床上蒙着被子死睡的謝元勳猛地坐起來。
“怎麽了?”宋河看向他。
“兩個喜訊!”謝元勳拿着手機,沖他比了個耶。
“第一個喜訊,下周會有大領導過來,視察蜂窩的最終成品!隻要領導說行,咱們就可以收工放假了!”
宋河高興,吃沙子的生活終于要結束了,這地方實在太幹燥,他半夜睡醒後經常流鼻血,長時間待下去對身體不好,缺水容易腎虧。
“第二個喜訊,蜂窩通過驗收之後,大領導會給咱們頒發表彰,三等功!”謝元勳激動地用拳頭砸床,“卧槽真混上三等功了!祖墳冒煙!”
“好!”宋河頓時爽了。
什麽叫建功立業?三等功就叫建功立業!
暑假加班幹兼職能撈個三等功,這波不虧!血賺!
宋河起身,望向窗外的茫茫荒漠,黃塵漫天的景象此刻都變得可愛起來。
……
一周後。
窗外茫茫荒漠,大風吹起漫天黃塵,一些低矮的草木艱難生長在塵埃裏。
卡特琳娜一身白大褂,秀發盤起,站在窗邊啃面包。
太蕭條了,蕭條到很難想象這裏曾經的輝煌。
這裏是……拜科努爾航天發射場!
世界第一顆人造衛星斯普特尼克1号、世界第一隻上太空的生物小狗laika、世界第一名進入太空的宇航員加加林、世界第一位女航天員捷列什科娃、世界第一座載人空間站禮炮一号……種種輝煌,都是在這裏發射升空。
幾十年過去,世事變化,龐大的聯邦解體,戰争一場接一場,以至于這座發射場還得花錢租用,駐紮在此地的發射工兵每隔幾年便進行一場暴動,燒毀衛星引爆天然氣設備,整座發射場差點被徹底放棄。
卡特琳娜不明白曆史究竟發生了什麽,她來之前滿心期待,能踏入曆史課本上的聖地讓她無比榮幸,但來了之後卻隻感覺蕭條,像是在一座遠古遺址裏考古工作。
心都一天天冷了。
“起這麽早?”絡腮胡的男同事進門,長得像油畫裏的俄國農奴。
“嗯,來解那道題。”卡特琳娜轉身,收回思緒望向白闆,“右下角黃色筆迹是我新寫的思路,但沒走通,不過我能預感到已經近了。”
絡腮胡蹲在白闆前,默默心算了片刻,“嗯,确實走不通,說真的我有點悲觀了,會不會最初的題就是錯的?”
“題怎麽會錯呢?”卡特琳娜搖頭,“我希望一周之内把題給解出來,月城計劃馬上要飛新一輪火箭了,新阿波羅計劃也快飛了,咱們沒有時間等下去。”
“老大不是說,這道題用業餘時間做嗎?”絡腮胡道,“咱們還是别着急,一步步把常規工作幹好。”
“常規工作?那種幾十年前的老型号?一遍遍地重複工作有什麽意思?”卡特琳娜搖頭,眼神倔強地盯着白闆,“隻有打破常規找到新路,咱們才能在太空競賽中搶到一席之地!我預感這道公式是關鍵,老大他絕對是老糊塗了!”
絡腮胡笑笑,“好,既然你是組長,都聽你的,一周之内咱們把這題擺平。”
卡特琳娜把最後一口面包塞進嘴裏,走到白闆前拿起馬克筆。
“诶,你之前不是寫信給宋河問這道題嗎?”絡腮胡想起什麽,“有回信了嗎?”
“沒。”卡特琳娜說,“怎麽可能那麽快?他很可能解不出來。”
“他數學造詣也不差。”絡腮胡道。
“但這不是他擅長的方向。”卡特琳娜搖頭。
片刻的寂靜,卡特琳娜專注盯着白闆,絡腮胡站在後面,專注地盯着她,但她渾然不覺。
窗台上的對講機忽然滋滋作響,随後一個粗糙的炸麥音傳出。
“卡特琳娜?卡特琳娜在不在!”
“在在!什麽事?”卡特琳娜連忙跑過去打開對講機。
“你有一封信,下樓取一下。”
“信?誰寄來的?”
“是兩個漢字,我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