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河一愣,心說你在演我?
“審訊過程一般人是接觸不到的。”謝元勳笑嘻嘻,“黑眼鏡給我透的消息,他知道審訊室的情況,但他沒多說,多說違反紀律。”
“所以是不是審訊結束之後,咱們也不知道諜子招供了啥?”宋河詢問,打開盒飯抄起筷子猛炫。
“應該能知道個大概,但是敏感細節可能不會告訴我們。明早咱們提袋水果去醫院看看黑眼鏡,找他打聽打聽。”謝元勳呱唧呱唧嚼着飯,“黑眼鏡說很可能會給咱們一個榮譽,近期就會批下來,可以狠狠期待一下。”
“能給什麽?”宋河好奇,“抓諜子小能手?”
“抓諜子小能手不可能,那屬于專屬榮譽稱号,最頂尖的榮譽。”謝元勳講解,“部隊的榮譽标準都很嚴格的,了解過嗎?”
“沒,謝老師講講?”
“咱們最有可能拿的是嘉獎,部隊最低一檔的榮譽,一般連隊裏能有二十來個尖兵拿到。不要覺得最低檔的榮譽不珍貴,你想啊,當兵的嚴苛訓練摸爬滾打一兩年才能拿的榮譽,咱們拼一個下午就拿了,實屬超值!”
“确實!”宋河連連點頭。
“往上是三等功,就很難了,最常見的三等功是戍邊兵拿的,在雪山荒漠之類的邊境線上巡邏好幾年,臉上曬個高原紅出來,最後拿一個三等功。或者抗震抗洪救災,幾天幾夜不睡覺拼命救人,能拿一個三等。如果不戍邊不救災,普通連隊往往隻有一個兵的名額。”
“咱們确實夠不上三等功啊!畢竟隻喝了一下午沙子,除非諜子招供的很多,或者諜子級别很高,才有可能勉強摸一下三等功。”宋河猜測。
“沒錯。”謝元勳贊同,繼續講,“二等功就不用奢望了,一般是國際比武拿頭獎,或者任務傷殘能得一個。一等功更不必說了,大多數是黑白照片挂在牆上領的,名字會進軍史館,名垂青史。再往上才是榮譽稱号,黑眼鏡那種戰鬥英雄。”
宋河暗暗咋舌,他知道黑眼鏡的功勳很牛逼,這麽一聽真的牛逼到頂了!
話說回來,黑眼鏡戰鬥力之強有目共睹,這種猛人确實是爲殺敵立功而生的。
宿舍裏彌漫着飯香味,兩人折騰了一天,都餓的能吃牛,各自風卷殘雲消滅了四大盒,吃到肚皮滾圓。
……
清早,無人機基地醫院。
牆上挂着電視,正在播早間新聞。
黑眼鏡躺在病床上打哈欠,做完接指手術的右手被厚厚包裹起來,像北極熊的白熊掌。
病房門砰然推開,兩個少年提着塑料袋出現。
“黑眼鏡兒!我們來探望探望你。”謝元勳說着,把一袋香蕉放在床頭櫃上,順手掰了一隻剝開吃。
“老師您好點了嗎?”宋河把一袋蘋果放在床頭櫃上。
黑眼鏡冷笑一聲,“你們倆絕不是孝心大發,來刺探消息的是吧?”
“卧槽,黑眼鏡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種無情的污蔑你怎麽說得出口的?!”謝元勳震驚,坐在床邊啃香蕉,“除非你講講諜子的情況,不然我們不會原諒你的诽謗!”
“老師我們是真的擔心您!”宋河一本正經,“當然您能講一點消息也很好。”
“行吧,畢竟你倆有功,給你們說一些無傷大雅的消息。”黑眼鏡道。
謝元勳和宋河連忙擺出洗耳恭聽的表情。
“他媽的,說來話長了。”黑眼鏡伸手揉揉太陽穴。
“四個間諜,僞造了地質大學的假證件,打着地質考察的旗号,天南海北測各地的地理信息。同時爲兩家機構工作,東瀛防衛省和MI6。”
“草,我看那死諜子的猥瑣樣兒就像小東瀛,果然!”謝元勳狠狠咬香蕉。
“他們入境是從桂省邊境的深山老林裏偷跑進來的,很多安南年輕人喜歡在那一帶偷渡入境打工,同樣的活兒,桂省工資是安南的四五倍,所以偷渡成風,不少安南人甚至會在山林裏淋雨躲好幾天也要偷跑進來,天天抓天天遣返,壓根杜絕不了。”黑眼鏡道。
“他們入境之後,避開大城市,因爲大城市的路口違章攝像頭有的能識别逃犯,隻走小地方,能住黑店就住黑店,沒有黑店就住一些野廟、墳地之類的地方。”
“有時候爲了搭便車,他們隊裏的女諜子會陪睡路過的司機,沿途不斷偷東西補充經費,但每次隻偷一些小額的錢财,因爲偷的太多容易引發警方拉網抓捕。”
宋河聽的直皺眉頭,“臭諜子還挺敬業,他們沒經費嗎?怎麽還冒險去偷東西?”
“底薪每月兩千,拿到情報有獎金,一份情報隻給四五千塊,他們得花好幾個星期才能僥幸拿到一份。”黑眼鏡道,“隻有必要的行動經費才會批,日常生活得他們自己想辦法弄錢。”
“當着咱們面自盡的那個女諜子,她去年不慎懷孕了,不敢去正規醫院打胎,隻能去小黑診所,但他們四個人甚至湊不齊三萬打胎費,是靠偷車裏的油賣錢湊出來的,因爲車裏的油屬于行動必需,油費可以找他們的上司報銷。”
宋河和謝元勳都一臉匪夷所思。
在他們的想象中,這種死士間諜,必然手握大把經費,畢竟重金之下才有勇夫,沒想到畫風如此貧窮?
“東瀛防衛省和MI6難道财政困難嗎?”宋河忍不住問。
“這些諜子還他媽不如棄暗投明了,留在本地當個小老百姓,随便給他們扶扶貧都不至于過的這麽慘!”謝元勳吐槽,“圖啥啊?不能理解!”
“對他們來說,錢倒是其次,主要是抵罪。”黑眼鏡道。
“自盡的那個女諜子,她的罪是母女共同作案,把她丈夫殺了僞裝成意外騙高額保費。”
“她爲什麽自盡?因爲她一旦被俘,她女兒馬上會在東瀛坐牢,她如果自盡了,她女兒的罪會消掉,還能拿一筆撫恤金。”
“這四個諜子在他們老家都犯過重罪,手段毒辣,被抓起來之後,防衛省和MI6承諾,隻要他們嚴格受訓,幹幾年情報工作,罪行一筆勾銷,可以換個身份回去生活。此外還有些别的承諾,譬如幫他們同是罪犯的家人脫罪,退休後重大獎金等等。”
“畫餅呗?”宋河一針見血,“他們能活到任務結束麽?咱們搞死的那倆,抓住的這倆,我不信他們還能拿到什麽退休待遇。”
“所以其實不斷有諜子投靠我們,當雙面諜子給我們賣情報,所以抓到的這倆俘虜比較痛快就招供了。”黑眼鏡說。
宋河和謝元勳恍然大悟,這裏面的門道出乎意料,聽上去敵方也不是那麽專業,人員素質良莠不齊。
謝元勳又掰了隻香蕉啃,“他們在這裏是不是有接頭的地方?”
“有,他們到各地情報站拿錢拿資源接任務,昨天半夜兩個俘虜招了八個情報站,我們馬上聯系各地軍警行動,半夜一點左右,八個情報站已全部拔掉,打死不少諜子,也俘虜了一堆人。最大的一個情報站足足經營了四年之久。”
宋河和謝元勳對視一眼。
昨晚一點鍾,兩人正在宿舍風卷殘雲吃夜宵,沒想到發生這麽多事情。
“去年他們在甘省偷測地理信息,遇到暴雨山崩,車被埋了。”黑眼鏡繼續講。
“那地方連信号都沒有,荒山裏的荒山,他們補給丢了,徒步撤退,走了兩天兩夜沒遇到一個人,差點餓死。”
“碰巧,有兩位甘省的地質學家在那附近工作,遇上了他們,給他們提供了食物和水,救了他們四條命。”
“地質圈子很小,全國總共就那些人,業内人士都互相認識,雙方自我介紹之後,那倆地質學家馬上明白,這四個人是諜子,揪住他們要送去公安。爲了脫身,這四個諜子就把那兩位地質學家殺了,埋屍荒野。”
“媽的,畜生!”謝元勳大罵,“應該查查這四個諜子的家人都在哪,殺他們全家!”
“該殺!”宋河聽的直皺眉頭,“那倆地質學家犧牲的可惜啊,明知道對方是諜子,很危險,幹嘛直接沖突呢?”
“據說是兩個很簡單的小老頭,平時要麽在野外看石頭,要麽在學校裏講講課,一輩子沒遇到過什麽壞人,沒有鬥争經驗,可能一時心急就把自身安危忘掉了。”黑眼鏡說,“殺完人之後,四個諜子爲了避風頭,就換了工作位置。”
“來沙漠了?”謝元勳問。
“對。”黑眼鏡點頭。
宋河和謝元勳都有些緊張,事情講到關鍵部分了,兩人不約而同拿了根香蕉剝開吃,靠吃東西平複心情。
黑眼鏡忽然眉頭一皺,扭頭看向床頭櫃,破口大罵,“媽的,你們倆兔崽子來我病房野餐來了是吧?一袋子香蕉全吃沒了,老子還沒吃呢!”
“沒事,你接着講,講完我們去護士站再給你拿一袋過來,那裏多的是。”謝元勳淡定地啃香蕉。
“他媽的,水果是從護士站拿來的啊?”
“廢話呢,護士站一堆水果,本來就是要發給你們病号的。”謝元勳說,“我們難道花錢給你買水果嗎?”
“他媽的,我就說不對勁!你小子怎麽可能買水果來看我?”黑眼鏡罵道,“給老子洗個蘋果,渴了!吃完再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