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等，忙完就去吃。”宋河盯着手裏的數據紙。
“老大你得按時吃飯啊，可别跟婁組長學。”範桃開玩笑。
“怎麽可能呢？”宋河輕輕一笑。
聊完幾句，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數據紙上，他繼續參悟婁景輝的手稿。
隻剩最後二十張手稿了，文風再次扭轉，從先前的狂放不羁變成小心翼翼，字體收斂了很多，還伴随着大量磕磕絆絆。
起初宋河以爲，收斂的文風意味着婁景輝的體力油盡燈枯，大腦無法再像之前那樣一瀉千裏地高速思考。
但仔細看内容，他意識到這種猜測是錯誤的！
文風收斂的原因隻有一個，思維跳躍的幅度更大了！
婁景輝的思路開始不斷騰空，劃過優美的弧線又落下，像青蛙在荷葉上蹦跳一般，不斷從一朵荷葉跳到另一朵荷葉！
他需要确保每次都正中靶心，恰好跳在荷葉的正中間，才不至于翻進水裏，稍有偏差都會導緻墜落，因此每次落筆必須更加謹慎！
宋河徹底沉浸在滿牆數據紙裏，不知不覺中，他的姿勢變得和兩天前的婁景輝一模一樣，如一隻壁虎趴在牆上，整個人被某種巨大的吸力裹住，越陷越深！
奇特的思路在腦海中産生了巨大的快感！
如果收卷前最後一秒，成功解出數學大題的快感是1，此刻找到全新數據分析方式的快感，已經升到100！
腦海中的雜念一點點清除，宋河的眼神逐漸變化。
忽然，遠處實驗團隊嘈雜的吃飯聲消失了，實驗室裏各種儀器設備的嗡嗡聲消失了，世界變得一片寂靜，靜的可以聽到血液在血管裏的流動聲。
緊接着，他眼前的牆壁消失了，腳下的地面消失了，餘光能看到的實驗室變成一片虛空，整個世界隻剩面前的上百張數據紙！
終于，連紙也消失了，唯有密密麻麻的數據漂浮起來，像無數細小的鬼魂。
宋河表情徹底木然，整個人宛如一副木偶，手臂僵硬地動起來，在他自己毫無察覺的情況下，開始快速書寫！
【你已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期間，你極難被外界影響，饑餓和困倦感知降到最低，升級速度将暴漲，解脫之法是全力以赴思考，在體力徹底耗盡前找到最終答案！】
【若體力枯竭前未能成功，你将迎來體力腦力的雙重過載，元氣大傷，多日無法進入狀态，部分知識也将消散，導緻級别下跌甚至掉段！】
【當前體力剩餘：88%！】
宋河完全沒留意突然跳出的系統提示，九成九的注意力還在滿牆數據上，他早已進入恍惚狀态，無視一切雜念！
當夜，他一夜未眠，分析數據到天亮！
次日清早，衆多白大褂聚在一起吃飯，有人連續喊了好幾聲老大，卻不見宋河答應。
大家面面相觑，望向牆壁前靜靜伫立老大，産生不祥預感。
範桃起身，跑到數據牆前，隻見宋河手扶牆壁一動不動，眼睛不斷掃描牆上的數據紙，表情沉浸到可怕的地步，和前幾天的婁景輝一模一樣！
“老大，吃飯了！”範桃輕輕拍他，“别吓我老大！”
宋河紋絲不動，靈魂出竅般毫無反應。
範桃小心翼翼，捏了一隻小籠包湊到宋河嘴邊。
湊了半天，正當範桃越來越驚恐時，宋河突然張嘴把小籠包吞了，幾口咽下。
剛吃完，他又猛地蹲下去，撿了一張白紙瘋寫！
範桃臉色發白，眼神古怪地回到餐桌旁。
所有團隊成員都停下筷子，懵懵地望着她，“老大咋了？”
“那堵牆不吉利，老大症狀和婁組長一樣。”範桃臉色難看，“着魔了一樣在那計算，喊他毫無反應，聾子一樣！”
“數學家圈子常見這樣的狂魔，有思路了就算的停不下來，一停下來思路就斷了！”有人說，“但是老大不能重蹈覆轍啊！别過兩天老大也進醫院去了！”
“我剛剛給他喂了個小籠包，怼了好半天他吃了。”範桃臉色古怪，“好像是條件反射吃掉的，就是感覺嘴邊有個能吃的東西就吃了，估計他自己都沒意識到剛剛吃了東西……我來拿點東西喂他！”
聞言，衆多團隊成員們也紛紛表情古怪，但還是積極貢獻出自己的早餐，供範桃挑選。
雖然在座的都是高材生，偶爾也會進入物我兩忘的學習狀态，但那種狀态頂多持續一兩個小時，而且陷得不會特别深。
婁景輝和宋河着魔般的投入狀态，大家還真是頭一次親眼目睹，原來人可以進入狀态那麽久，沉得那麽深，簡直是魔鬼般的工作能力！
範桃用筷子挑挑揀揀，從所有人的早餐盒裏征用，找了一些小塊不噎方便吃的食物，提子橘子羊肉片、丸子菜花小籠包，外加一罐帶吸管的橙汁，盡可能湊了營養均衡的一餐，帶去數據牆前，向老大喂食。
喂食工作相當辛苦，宋河跪趴在牆壁前瘋狂書寫，完全無視身旁的範桃，時隔好幾分鍾才張嘴吃一口嘴邊的東西，比考拉吃樹葉還慢。
範桃倒也耐心，像伺候危重病人的護士，一點點地往老大嘴裏喂，直到大半個飯盒被吃光，估計差不多該吃飽了，她才默默退開。
到了中午，她故技重施去投喂，宋河卻怎麽都不開口吃東西了。
他隻是趴在牆上瘋狂書寫，寫到渾身冒汗，面色像發燒一般潮紅！
實驗室裏的氣氛變得很詭異，團隊成員們忍不住圍觀老大，小聲嘀嘀咕咕：
“真瘋了啊？怎麽又瘋一個？”
“不是，那數據牆是有毒嗎？跟個陷阱一樣，跳進去一個，又跳進去一個！”
“我過去看了一下牆上的數據紙，完全看不懂……我看不懂老大在寫什麽，有的符号都沒見過！”
“我靠真挺詭異的，能怕恐怖片了，我小時候村裏有個小孩中邪，就是跑到墳地裏瘋狂跳舞，誰喊都不答應，跳到昏過去才停下來！”
“咱們要不要把老大強行拉開？”
“别吧，叫醫生過來，夢遊的人不是不能随便叫醒嗎，老大雖然不是夢遊，但比夢遊還嚴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