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隊成員們早就自覺把小闆凳搬來了，整整齊齊坐了幾排，興奮地盯着電腦屏幕。
宋河打開直播間，目前還是黑屏，直播尚未開始，但已經有觀衆快速進入。
一萬人、三萬人、五萬人！
十萬人、四十萬人、八十萬人！
宋河倒吸涼氣，全球直播就是人多，剛打開直播間半分鍾，居然暴漲到百萬觀衆！
這人氣簡直令人嫉妒！乘黃公司發布會砸了那麽多廣告費，人氣完全沒法比！
看來此事确實夠大，全世界關注的人太多了，畢竟不是每年都有這種驚天大瓜。
終于，直播間有了畫面！
簡單的小木桌，樸素的白牆，場景單一到讓人看不出是在什麽地方。
瘦巴巴的白人青年坐在桌後，頭發稀疏，戴着黑框眼鏡，一副死讀書的書呆子模樣，文文弱弱的。
宋河挑眉，周圍看直播的衆人也一齊挑眉。
“人不可貌相啊！”
“這哥們一副挨揍都不敢吭聲的樣兒，居然幹出如此壯舉！”
“牛啊，弱柳扶風，勇冠三軍！”
屏幕上，斯蒂芬金咬了咬嘴唇，眼神複雜，看得出來，他還處于迷茫和惶恐中。
清清喉嚨，他開口說話，聲音文弱，結結巴巴，似乎格外的緊張。
宋河開了ai字幕，直接看屏幕下方的翻譯字幕。
“大家好，我是斯蒂芬金，暫時在高盧避難。”
“我的臨時避難時間隻剩72個小時，72小時後我不知道會經曆什麽，現在伊雷馬正在積極幫忙聯系其他能避難的地方。”
“所以趁着我暫時還安全，我要把能說的都說出來。”
“接下來我要講一些非常非常糟糕的事情，這些事情講完，大概我在學術圈會被封殺，今後我不知道該做什麽工作糊口，也不知道去哪，我離境之後所有的銀行卡信用卡都凍結了。”
“希望我能有斯諾登那樣的好運氣，據我所知他活得還不錯。但願我不會像阿桑奇那樣。”
斯蒂芬金開始唠唠叨叨，講述他在茲洛科維奇團隊的見聞。
實驗室裏靜悄悄，宋河和團隊成員們默默地聽。
大部分情況其實新聞披露過了，直播内容隻不過加了很多詳實的細節。
直播間人數漲幅驚人，逐漸上漲到1700萬人，應該是實打實的數據，因爲不斷有人刷禮物。
禮物打賞相當密集，數額堪稱誇張！
斯蒂芬金不時停下來，感謝一番打賞的直播間網友們，這些禮物錢隻要能順利到他手裏，下半輩子不工作也餓不死了。
一小時的直播，快的像是轉瞬間。
“該說的我大概都說了，非常謝謝大家來聽，也非常謝謝給我打賞的人，這個賬号是伊雷馬實驗室開的，錢會先到伊雷馬那裏。”斯蒂芬金聲音柔弱，“他們答應提現後想辦法轉給我，如果我能找到一個合适的地方生活下去。”
“盡管茲洛科維奇的作假令人沮喪，但大家不要放棄對學術圈的信任，還是有很多認真務實的科學家在爲了人類工作。”
“比如給我提供臨時庇護的伊雷馬實驗室，他們開發的幾款藥物在市面上反響都很好，拯救了許多患者。”
“說到這裏，我想起前幾天《細胞》有兩篇神經肽撞車的論文，我也略知一點内幕。”
宋河原本歪在椅子上，一聽此話，瞬間坐直！
圍觀衆人也緊張不已，現在可是有近兩千萬人在直播間裏！全世界的媒體無疑也在關注這場直播！
如此舉世矚目的場合，斯蒂芬金無論說什麽，都會瞬間左右世界輿論！
“神經肽論文之争，是兩個團隊，宋河團隊和金順祿團隊。”斯蒂芬金開始回憶。
“論文撞車之後，茲洛科維奇給金順祿通了電話，詢問他的數據有沒有把握？金順祿的回答是有把握，因爲數據是他認認真真做的。”
“于是茲洛科維奇就讓我們照着金順祿團隊的論文，造了一份差不多的數據，公布出去，謊稱完成了實驗複現。”
“茲洛科維奇這麽幹，應該是想幫金順祿團隊一把，因爲幾年前兩人合作過一個項目，那個項目基本是金順祿團隊的人在幹活，但功勞分給了茲洛科維奇，算某種報答吧。”
“但伊雷馬做了很詳細的複現實驗，發現宋河團隊的數據是正确的，金順祿團隊的數據，最後做數學模型的時候出了錯，很可能是計算錯誤。”
“所以，我傾向于雙方都沒有造假，宋河團隊技高一籌，算出的結果是對的，金順祿團隊數學上出了點錯誤，屬于失誤，而非刻意造假。”
實驗室裏響起一陣歡呼！
大家瘋狂鼓掌，終于一錘定音了！
“好好好！這哥們兒能處！夠實誠！”
“給他打賞！”
“讓全世界聽一聽正義的呼聲！”
“穩了！這波絕對穩了！”
宋河忽然擡手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實驗室安靜下來，直播還沒結束。
斯蒂芬金咬了咬嘴唇，聲音柔弱地說：
“今天直播馬上要結束了，結束之前，我……推銷一下自己。”
“現在還沒人願意讓我去避難，我不知道幾天後避難時間結束會發生什麽，如果我能幸運地去一個安全的地方，我希望将來還能有一份工作。”
“我在腦科學領域的基礎還是很紮實的，學士和碩士期間，我都是專業考試第一名。”
“前年6月《科學》大子刊上有一篇論文，其實是我獨立做的，但是挂了茲洛科維奇的名字，因爲他承諾可以幫我寫一份推薦信，讓我去藤校再攻讀一個學位，并且當個講師。”
“除了搞科研之外，我……我還會做飯，大學時爲了還學費貸，經常去餐館打工，天竺餐廳、熊貓快餐、壽司店我都幹過。我會做咖喱雞、左宗棠雞和壽司，還會燒各種湯。”
“我……我還會修一些電子器件，空調我可以修，電腦可以修，汽油車可以修。”
“我還會理發，能理一些簡單的頭型。”
“謝謝大家，希望有人能給我一份工作，什麽工作都可以，我可以從早到晚幹活。”
直播結束。
宋河望着屏幕，若有所思。
看上去……是個人才啊？
文能理發燒菜，武能頂刊論文，進可站在藤校講台上授課，退能鑽進車底下修零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