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河激動到霍然起身，大功告成！
從年前在飛機上偶遇安玉龍開始，曆經漫長的日夜奮戰，寫了不計其數的打草紙，敲鍵盤敲到關節痛，直到現在，終于完成上萬路口的數學模型！
有了這套模型，幾乎全世界範圍的道路擁堵，都能得到極大改善！
百億人将因此受益，縮短堵車時浪費的光陰！
端起水杯咕嘟咕嘟喝了幾口，宋河沒有第一時間整理理論，而是衣服脫光鑽進浴室，先痛痛快快沖了個澡。
溫熱的水流迎頭澆下，洗掉連日的疲憊。
最主要是把累到一團漿糊的大腦稍稍放松，趁機回一回藍。
洗完，擦幹，精神抖擻地坐回電腦前，打開文檔，補充最後一部分理論。
……
兩小時後，安玉龍辦公室。
宋河敲敲門，聽到裏面響起一聲請進，推門而入。
依舊是層巒疊嶂的書本文件，堆積如戰壕。
辦公桌後，安玉龍眼神銳利地扭頭注視他，一身黑衣的葉前也回頭望。
“做完了？”安玉龍問。
“做完了！”
宋河上前，将兜裏攥出汗的一枚u盤遞給老師。
安玉龍接過u盤，插進電腦，打開裏面孤零零的文件，開始閱讀。
葉前也伸着脖子，湊過去看，臉色百感交集，有震撼，有失落，有羨慕。
昨夜，葉前失眠了，在床上睜眼看了一夜的天花闆。
這些天他跟随安玉龍前往日内瓦，參加國際數學論壇，原以爲能借此機會獲得一些什麽，至少比宋河天天閉門造車強得多。
但如今他意識到自己錯了，雖然去數學論壇聽了一堆講座，但數學水平并未精進多少，甚至最熱鬧的一場講座，卻是由自始至終沒露面的宋河貢獻的！
剛回學校，他又接到消息，宋河已經完成了上萬路口的數學模型！
好像隻是開了幾天小差，一切都結束了！
葉前精神狀态有些恍惚，千辛萬苦進入安玉龍的核心團隊，結果一轉眼的功夫，最終工作被隊友完成了，自己什麽力也沒出，自然也什麽都得不到。
從這個角度來說，他和弟弟葉進其實沒區别，都與名留數學史的機會失之交臂，隻是在曆史機遇的大門口徘徊了一下，腳尖剛在門檻上一碰，身旁某道身影閃電般唰一聲射進門内，大門轟然關閉！
許久，安玉龍終于認真地點頭，語氣擲地有聲：
“好！漂亮的理論！”
“恭喜啊宋河，有你自己的獨創理論了，打算命名爲什麽？還叫腦路模型嗎？”
宋河笑了笑，“怎麽能叫獨創理論？抄了老師您好多理論細節！”
“腦路模型隻是随手起的一個名字，太沒記憶點了，我想定名爲玉龍河模型，和老師共同一作發論文！”
安玉龍搖頭，“主要工作是你獨立做的，我那點東西占比很少，把我放在前面太不講究了，不妨叫河玉龍模型，把你放在前面。”
宋河馬上謙讓客氣，老師也繼續推辭，來來回回拉扯了好幾遍。
最終确定，定名爲“河玉龍道路模型”！
安玉龍扭頭，看看一旁不吱聲的葉前。
“葉前啊，錯失機會了，這份理論确實沒有你的工作量。”安玉龍道。
葉前點點頭，“學生明白，是學生愚鈍。”
“你不要灰心，河玉龍模型隻是把礦山轟開了，向内挖礦石還需要很多人手。”安玉龍慢條斯理道。
“理論細節要繼續填充，特殊情況要專門研究，還會衍生出很多新理論，你是除了我和宋河之外，對這套理論最熟悉的人，繼續深挖下去，大有作爲。”
葉前受到鼓勵，精神頭好了許多，重重點頭，“是老師，我會努力學！”
……
接下來一個星期，宋河天天大清早往安玉龍辦公室跑，待到晚上才回宿舍。
工作也很簡單，寫論文！
把河玉龍模型的理論框架拆分成6篇論文，認認真真水字數……不是，填充細節。
一星期後，6篇論文完成修改，蓄勢待發！
師徒倆坐在電腦前，讨論這6篇論文的最後問題。
“老師，咱倆挂共同一作吧？”宋河手放在鍵盤上，“您放前面，我放後面。”
“荒唐！”安玉龍斬釘截鐵地拒絕，“你第一作者，我第二作者。”
“或者咱倆共同一作，我前您後？”宋河退了一步。
“你一作，我二作。”安玉龍重複了一遍，端起茶杯輕吹茶葉。
宋河爲難，“怎好意思讓您挂二作？課題是您帶我做的，您都做到8000個路口的規模了！這事兒傳出去，學生我豈不是成了侵吞導師成果的惡學生？”
“誰會覺得學生能侵吞導師的成果？”安玉龍神态平靜，“寫吧，你一作，我二作。”
“可……”
“不要有心理負擔。”安玉龍喝了口茶。
“半個月前，我一看到你的腦路模型理論，就有種預感，你會很快做完整套模型。爲什麽？因爲你的思路有靈氣，年輕人的靈氣。”
“貝内特金獎的領獎通知發給我的時候，我糾結過，如果我花時間去領獎，回來以後你肯定完工了，這套理論最終會以你爲主。”
“但想了想，我決定把這個機會留給你。”
“我老頭子，名利雙收了，你年輕人，沒拿過數學獎，人生漫漫，你更需要這東西。”
“所以，寫吧！”安玉龍喝着茶，用眼神示意電腦屏幕。
宋河心中一動，不再推辭，深吸一口氣，鄭重地敲上論文作者名，把自己列爲第一作者，安老師放在第二作者。
原來安老師早打算好了，要把成果讓給自己。
以安老師的水平，如果不去領獎，完全能搶先完成上萬路口的模型構建。
而且貝内特獎往屆的規矩是，哪怕得主不到場，獎金獎牌不會取消，依然會郵寄到得主手裏。倘若安老師不去日内瓦，完全可以魚與熊掌兼得！
所以，安老師不是去領了一份獎，反而是放棄了未來的一份獎，把獎項讓給了學生。
“論文發出之前最後一個問題。”安玉龍開口，“也是最重要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