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站去爾達多,一個不出名的南美小城鎮,找到一個當地向導,讓他帶我前往二十公裏外的山谷,據傳那裏有崖頸草,可以提取一些罕見品類的吡咯裏西啶類生物堿】
【進山之後,路卻越走越偏,沒公路,連土路都沒有,得用柴刀劈着灌木叢往前走。半路上遇到一具當地人的死屍,奇臭,皮膚鼓滿包子大小的水泡,爬了一身瓜子般的蟲子,爛的分辨不出男女】
【向導看了一眼,說這人應該是被蟲子咬死的,附近有一些蟲窩,非常毒,五顔六色的蟲子混在一起,會毒殺路過的大型牲畜,把各種卵産進牲畜屍體裏,當然,人在蟲子眼裏也是大型牲畜,運氣不好會中招,就是這人的下場】
【我問遇上蟲窩怎麽辦?向導掏出來一罐噴劑扔給我,讓我往身上使勁噴,能隔絕蟲子】
【我們倆一邊往山裏進,每走一陣子就停下來,用噴劑往身上使勁噴一陣,那種噴劑有刺激性氣味,聞了以後有強烈眩暈感。我注意到向導每次給自己噴完之後,都會偷偷從兜裏掏一粒東西出來,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吃】
【我知道事情肯定有問題,好在我身上帶了一些解毒藥。晚上九點多,我們抵達半山腰一個小村莊,村莊像鬼村,一些很破的小房子,幾乎被周圍的樹林埋起來】
【向導說,崖頸草是陰間的草,陽世是沒有的。我問,什麽意思?向導說,你必須去陰間一趟,那裏全是崖頸草】
【我當時臉色很不好看,向導連忙解釋,不是要你死的意思,這村子的村長是位通靈人,可以讓他帶我的靈魂去一趟陰間,大概一個小時左右能重回陽世,非常簡單,不會有危險,去現場看看就知道了,有很多人慕名而來】
【我偷偷把手槍上了膛,跟着他進村,看看搞什麽名堂】
【村子邊緣有個岩洞,洞口用電線吊着一隻小黃燈泡,向導帶着我進洞,岩洞很深,每隔十幾米吊一隻小燈泡,勉強能看清路,最深處是一個寬敞石室,竟然有三十多個當地人聚在那裏,都跪拜在地上等待】
【向導說村長還沒起床,通靈人是夜裏清醒白天睡覺,讓我等一等,于是我就學着在場其他人的姿勢,找了個易于射擊的角落跪坐下來,觀察在場的人,向導就跪在我身邊陪着】
【我發現周圍的人雖然安靜,但臉色都非常期待,似乎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很可能不止一次參加這種儀式了。其中有幾個人,表面上一動不動,但是在默默地流眼淚,情緒特别激動】
【在寂靜黑暗的石室中,我們等了很長時間,可能有一兩個小時,我神智都有些恍惚了,燈光很暗,遠處跪着的人看上去像鬼影一樣,我當時竟然産生錯覺,好像進了一個墓穴,周圍的都不是活人,而是墓裏冒出來的鬼魂】
【于是我摸出自帶的廣譜解毒藥,悄悄給自己打了一針,藥效馬上讓我清醒了,我卻感覺整個石室裏的氣氛比先前還詭異,我還聞到了很熟悉的味道,是向導給我的那種驅蟲噴劑,所有人身上全是驅蟲噴劑味兒,聞久了讓人神志不清】
【終于,村長出來了,是一個矮胖的老黑人,手裏提着一個塑料暖水壺,笑容很和藹,後面還跟着兩個十幾歲的黑少年,抱着一大摞碗】
【村長用暖水壺往碗裏倒,倒滿一碗,兩個黑少年便捧着碗下去發,在場每人發一碗。很快我也分到一碗,裏面芹菜汁一樣的綠色液體,聞着有股酸味】
【村長問,有新來的嗎?現場有三個人舉手,向導碰碰我,我也跟着舉手了】
【村長很和藹,給我們介紹流程,說這個岩洞是陽世陰間的一個交界處,碗裏的液體是岩洞最深處的青苔榨出來的汁水,沾了陰間的氣息,可以掩蓋掉我們的活人味,讓靈魂短暫深入陰間而不被發覺】
【村長問我,你身上有什麽病嗎?我說爲什麽要問這個?村長說,離魂入陰的過程是有危險的,如果你身患重病,身上本身就帶死氣,貿然去了陰間可能就回不來了】
【我沒回答,隻是問村長,過去之後該怎麽找崖頸草?村長說很簡單,進入的過程我會引導你,進入之後,你隻需腦子裏想着你要的東西,靈魂就會自動進入陰間相應的位置,遇到崖頸草,摘了回來即可,如果你有認識的死去的人,想想他們,也有機會見到。我說我不是本地人,我從亞洲過來的,他說都是一樣的,陰間無所不包】
【半小時之後,村長說,大家可以喝了,喝完以後放松地躺下閉眼就好】
【在場的人全都端起碗一飲而盡,我袖子裏有急救止血棉,偷偷插進碗裏把藥湯吸幹了,也裝作喝掉,然後往旁邊一躺,偷看其他人的情況】
【很快,一些躺着的人說話了,語氣半夢半醒】
【有個老頭說,村長我看見了!村長問你看到什麽了?老頭說看見他小時候老家附近的池塘了,塘裏漂滿了一節一節黑乎乎的樹樁,但他記得池塘裏是沒有樹樁的】
【村長問你離池塘有多遠?老頭說大概一百步。村長說你走過去,漂着的那些不是樹樁,是你認識的死人,你扒開他們到水裏去,他們會抓住你,别理他們一直往水裏潛,就到了】
【那老頭果然就兩腿抽動,開始大喊,别拉我别拉我】
【周圍各種人都開始有反應,有人在向村長描述他看到的東西,詢問村長該怎麽辦。有的人大概已經見到想見的親人了,開始哭,各種各樣的哭聲響成一片。整個石室裏氣氛相當詭異,幾十個人躺在地上發癔症】
【過了十多分鍾,所有人突然又都安靜了,全像死了似的一動不動,好像靈魂徹底脫離走了。這時村長咳嗽了一下,之前那兩個端碗的黑少年起身,開始扇地上每個人的耳光】
【他們扇耳光非常用力,聲音啪啪亂響,從第一排躺着的人開始扇,一個不落地挨個扇過去,被扇的人毫無反應,還是像死了一樣躺在那裏】
【我躺着不動,很快也挨了一耳光,疼的腦袋發暈】
【所有人扇完之後,村長站起來,用手指了指三個人,第一個就是我】
【那兩個少年馬上走過來,架起我的胳膊往洞穴深處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