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辦公室。
窗外月明星稀，夜晚的辦公室裏，眉宇硬朗的左高明和妩媚狐狸眼的範桃肩并肩，端坐在電腦前敲鍵盤。
白發蒼蒼的呂承恩坐在一邊，手扶老花鏡，不時開口指點。
三人忙着寫宋河素論文，總計要寫五六萬字，相當于一篇中篇小說。
這還是大幅精簡後的字數，如果毫無節制地展開寫，宋河素至少能出一本詞典那麽厚的論文。
令人眼花缭亂的英文鋪在電腦屏幕上，呂承恩不斷糾正其中的句子。
“這一段表述太幹巴了，生動一點！”
“一步步推進，不要跳，把過程詳細寫出來，看過電視劇嗎？電視劇能一下播大結局嗎？不得一集集吊胃口？”
“把冠冕堂皇的大話移到最後面，你放在中間，會打斷審稿編輯們的興緻，剛吊起來的胃口一下就沒了。最後升華的時候你再喊口号。”
呂承恩唠叨了半天。
左高明和範桃都有些錯愕，他們是按照幹巴巴的冷硬論文模式來寫的，但呂承恩一直發話讓論文更好看一些。
“呂教授……這風格真的好嗎？我感覺不像是正經論文，像是講故事。”左高明忍不住開口。
呂承恩笑了一下，“平時讓你多看頂刊論文，沒認真看吧？”
左高明撓撓頭，“我……也看過很多……”
“背景、沖突、人物、情節、主題，寫故事需要這五條，寫論文也需要這五條，你還就真說對了，好的論文尤其要注重的就是講故事！”呂承恩微笑。
左高明一臉錯愕，範桃也茫然地望向教授。
“背景是什麽？相關研究的概況！比如咱們這一篇，世界抗生素危機曠日持久，敵人超級細菌越來越強，友軍抗生素越來越弱！編輯們看到這種研究背景，心裏什麽感覺？是不是會期待強效抗生素問世？”
“看過玄幻小說吧？開局魔族興盛，人族衰敗，你會不會期待冒出一個絕世強者，帶領人類反攻魔族？”呂承恩換了個說法，“絕世強者是誰？宋河素啊！”
左高明和範桃下巴快掉地上了，居然能這麽理解？寫科研論文能用玄幻小說的原理？
“沖突也簡單，研究的創新之處，國際研究的熱點！”
“人物是指研究對象，就像小說主角一樣，主角必須足夠強！”
“情節是研究過程，你用什麽研究方法克服困難？”
“主題是論文結論和展望未來，好比你做閱讀理解，這是一篇思鄉詩，抒發思念家鄉的情感，這篇論文是抗生素論文，抒發新抗生素出現的喜悅！”
呂承恩講完。
兩個學生張大嘴巴，一臉颠覆三觀。
“教授……聽您這說法，怎麽頂刊論文有種網絡小說的風格……”左高明吐槽。
“本質上都是故事啊！細胞、自然、科學是誰審稿？人在審稿！是人就喜歡故事，90%的論文都是講故事！”呂承恩一拍大腿。
“你的成果得吸引人，論文過程要像故事一樣層層遞進，這樣審稿編輯才會耐心認真讀！”
“說白了，大部分審稿編輯不懂你文章的内容，編輯們雖是專家，但并非各領域都專，所以你要講的繪聲繪色，讓編輯誤以爲自己懂了，并且産生你文章有價值的感覺！”
“你們去國外學術圈混過就知道了，有專門一幫人負責潤色論文，潤色過程即是添加故事性！這項服務收費高昂，你們現在好好學，将來能省一大筆錢！”
左高明和範桃呆滞良久，點了點頭。
呂教授有充足的頂刊經驗，他的話絕對金玉良言，不需懷疑，隻需學習。
“繼續寫，牢記故事性！”呂承恩敲敲桌子。
兩個學生繼續敲鍵盤，試着把論文寫的生動一些。
還别說，換風格之後，說不清道不明的頂刊味兒濃郁起來了！
其實以宋河素的含金量，即便論文叙述一坨大便，照樣也會引起轟動。
但畢竟是替人寫論文，寫的太難看對不起河神。萬一這次論文寫的很棒，說不定下次宋河還會帶飛呢？因此馬虎不得。
忽然，桌上呂承恩的手機響了。
宋河的來電，他連忙接電話，臉上瞬間浮現笑意。
“宋河啊！說曹操曹操來電話，我和你師哥師姐正幫你寫論文！”呂承恩說。
“巧了教授，我也是有論文的事找您。”宋河說，“我想把宋河素的論文，用中文版投稿頂刊。”
“中文投稿？”呂承恩一愣，“你師哥師姐英文水平可以的，不會有問題！”
“我知道您和師哥師姐不會出錯誤，但我隻是想發中文論文。”宋河解釋，“我想盡點微薄之力，争奪中文論文在世界學術界的話語權，說不定能造福後代像我一樣的英文學渣。”
“格局大了，但這事很難啊！”呂承恩震了一下。
“也不是不可能，頂刊用中文有先例的。我看過18年4月《自然》的一篇講水稻的論文，裏面就出現了兩個漢字籼和粳。但我這次想搞得大一點，通篇用中文！”
“不出意外的話，宋河素這種重磅成果的消息，應該會被頂刊們争奪，它們一競争，就要比拼誠意，誰答應用全中文，宋河素的論文就發在誰家的刊物上！”
“怎麽樣教授？要不要試試？”宋河語氣緊張。
呂承恩深呼吸，被這大膽念頭激動得竟有些氣血翻騰！
尤其是以宋河素的驚世成就，高高在上的傲慢頂刊們真有可能破例！此事是有一線希望的！
“可以試試！”呂承恩說，“但提前和你說好，可能會出現一系列意想不到的後果！”
“比如？”
“第一，全中文的論文，絕大多數老外讀不懂，可能會讓宋河素的名聲在海外延後爆發。很多老外科研人員會抱怨你，你将來如果踏入海外學術圈，說不定會被孤立。”
“第二，你的論文肯定會被國内媒體熱炒，如果你需要，可以找馬教授幫你壓媒體熱度，但沒有意義，你肯定會火的！”
另一邊，宋河聽到第一條，高興壞了！
全世界不懂中文的科研人集體刷怨念，這能刷多少怨念值？
這波豈不一夜暴富？
但第二條又讓他擔憂，以他的實力，成爲家喻戶曉的科學家隻是時間問題，他不想這一天來的太早，比起明星出街的待遇，他更想當默默無聞的自由普通人。
半晌的猶豫，他艱難地下定決心！
“火就火吧，能争奪中文論文的國際話語權，值得我豁出去一把！不過我得考慮雇一兩個保镖了。”宋河笑着歎氣。
“雇保镖？馬教授不是給你派保镖了嗎？”呂承恩問。
“啊？”宋河茫然，“哪有啊，馬教授沒給我派保镖，他倒是提過，後來可能忘了。”
“他派了。”呂承恩語氣笃定，“馬教授明确和我們說過，他已經派了精銳的保镖，如果你不知道的話，或許是暗中保護，怕打擾你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