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思路嗎？”楚龍問。
“有一點。”宋河道，“你呢？”
“也有一點。”
“要不……一起試試？”
“上白闆！”楚龍當即決定。
宋河和楚龍同時起身，手裏抓着一把寫滿的打草紙，一路小跑穿過整個禮堂，跑到最前面的講台上。
楚龍從後台拖出了全部的五塊大白闆，一字排開擺在台上。
宋河找了塊抹布，快速将白闆上的字全都擦幹淨。
“我寫你寫？”宋河問。
“我先吧。”楚龍回頭，望向呆滞的仇靈珊，“珊珊你也來看看。”
楚龍從白闆底部找到一支半殘的馬克筆，舉起胳膊在白闆上快速闆書，急速寫下一大串證明過程。
“我的思路是這樣，群g1對于子群n1的每個陪集都是一個等價類，通過陪集實現元素分類，把g1的元素映射到這裏……”楚龍嘴皮子飛快地講述起來。
宋河抱着胳膊在一旁觀看，眉頭緊鎖，片刻後插話。
“有沒有考慮過把具有相同性質的子群商掉？這樣用n2陪集是不是能代表性質相同的全體元素？”
“我試過了，但解下來會出現問題，如果你隻考慮分類，後面用到的同态基本定理……”楚龍繼續闆書。
宋河直搖頭，“老楚你誤入歧途了，其實用很簡單的數形結合就能把這裏理清。”
宋河走上前兩步，接過楚龍手中的馬克筆，在另一塊白闆上快速作圖，一邊标注圖像一邊講解。
“我把這裏的陪集們看成某個取定子群的複制，就像dna分裂一樣。”
“母鏈的子群成爲一個正規子群，陪集分解就能做成性質好許多的商群，畢竟我們的目的就是分解大群，對吧？”
“所以你剛剛寫的這一步到這一步，其實可以簡略掉。”宋河畫了個大圈，“這裏我講的對嗎？有沒有問題？”
楚龍沉吟片刻，認真點點頭，“你的辦法更快一些，但往後該怎麽辦？”
“珊珊，你覺得有問題嗎？沒問題我們就往下走。”
宋河回頭，詢問台下的仇靈珊。
仇靈珊傻呆呆地站着，張口結舌。
她臉上的表情，猶如靈山上偷吃燈油的黃鼠狼被如來佛拿住，劈頭蓋臉講了一大堆晦澀經文，再逼問聽懂沒有？悟道沒有？
楚龍也回頭望着她，投來征詢意見的目光。
“我……嗯……我沒跟上。”仇靈珊尴尬，“猜想題我直接沒看，感覺不是我會做的。”
“快點看看！”宋河催促，皺眉批評道，“仇靈珊同志！咱們是競賽生，精銳中的精銳，怎能知難而退？給你兩分鍾看題，三分鍾理解我們倆剛剛講的這些，快！”
楚龍把試卷遞過去，仇靈珊慌忙讀題，急得滿頭冒汗。
宋河和楚龍不吭聲，默默盯着白闆上的公式和圖案，繼續沉思。
仇靈珊看完了題目，又仰着脖子看白闆，很快又一副手足無措的神态。
楚龍歎了口氣，“我再給你從頭講一遍，這次跟上。”
仇靈珊爬上台，深吸一口氣，準備接受知識的灌輸。
楚龍開講，以二倍速從頭到尾過了一遍，随後并未停下，而是繼續往下講，剛剛的沉思時間他又想到了兩條路徑，分别寫在白闆上，給兩個戰友考慮。
“第二條路走不通。”宋河一眼掃過去，笃定道。
“爲何？”楚龍皺眉。
“如果把數0也算作自然數，把peano公理的元素e具體規定爲0，定義這一步的加法乘法和大小關系都要調整。”宋河說，“《初等數論》裏提了一嘴，《代數學引論》最前面也講過。”
楚龍似乎想起了什麽，一拍腦門，“對對，我忘了。”
“第一條路也走不通吧。”仇靈珊吃力地跟上，抒發見解，“你看題幹裏群c是未知量……”
“但是前面通過映射已經解決了啊！”楚龍敲敲自己之前寫的一行式子。
仇靈珊呆了呆，不說話了，繼續費解地參悟白闆内容。
宋河提筆，二話不說開始狂寫，寫了幾行又用抹布擦去，遲疑片刻後繼續闆書。
三人聚精會神守在白闆前，輪流闆書，接着一通探讨，然後擦掉部分闆書或擴寫部分闆書。
不知不覺中，第一塊白闆被寫滿，宋河的筆迹占了半壁江山，楚龍的字體占了剩下的一多半，仇靈珊的娟秀小字也占了邊緣的一片區域。
鈴聲忽然敲響！
三人臉色齊齊一變，驚恐地擡頭望向鍾表。
十一點半！
宿舍樓關門了！
“完蛋，要挨處分了！”仇靈珊慌張，“你們倆有毒，我就是路過來看看，非得拽着我做題！”
說完，她拔腿跑路。
剛跑了幾步，她回頭看了一眼，腳步瞬間刹住。
“你們倆傻站着幹啥？不回宿舍？”仇靈珊問。
楚龍和宋河對視一眼，竟有種心有靈犀的感覺。
“剛來感覺，回宿舍就打斷思路了，留在這繼續解吧。”宋河說，“你想回你就先回，我倆留下。”
“你别回了。”楚龍和她關系更熟，伸手敲敲白闆上她的字體，“剛剛你這裏的思路挺有啓發的，我們倆可能完不成這個猜想，你留下來幫幫忙吧。”
“你倆有毒！”仇靈珊皺眉，“難道在這留一夜嗎？現在跑回去，給舍管阿姨求求情，說不定沒有處分，磨到半夜一兩點再回去，處分肯定跑不了！”
宋河扭頭示意空曠的禮堂，“這麽大的地方，哪裏不能睡覺？”
“溫度也剛好合适，不用擔心着涼，找個幹淨桌子一躺就睡了。”楚龍點頭附和。
“在禮堂睡覺？”仇靈珊瞪眼。
“你快點做決定！再耽誤下去我思路沒了！”宋河不耐煩地擡筆。
仇靈珊用看瘋子的目光注視台上二人，她在原地僵立許久，猛地歎氣。
“我真的服了！”仇靈珊重新跑上台，一副被逼上梁山的無奈。
宋河毫不拖延，擡起筆猛寫，繼續說思路。
“從這裏開始是循環群，拉格朗日定理把所有生成元一找……”
“正整數u中p因子的個數知道了，到這一步可以用西羅定理……”
繁雜的算式再次爬滿第二塊白闆，這次幾乎是宋河一手操作，楚龍和仇靈珊在旁邊跟思路挑錯誤。
三個人忘記時間，大腦高速運轉，寂靜的禮堂裏充滿三人說話的回聲。
十二點、十二點半、一點。
一點半、兩點、兩點半。
證明過程忽然進入死路，步驟書寫到第三塊白闆的末尾，卡住，無法寸進。
宋河太陽穴突突地疼，手扶白闆框站立，“我現在思路還很興奮，但腦子确實困了，我得睡一個小時再起來證。”
楚龍和仇靈珊早已坐在地上，困得不行，但眼神依舊有亮光。
漫長的大腦風暴，三人都有些油盡燈枯。
“我也睡，睡三個小時起來證。”楚龍伸出手腕，在手表上定鬧鍾。
“我也睡三個小時。”仇靈珊點頭，“我兜裏還有包咖啡粉，等會兒咱們睡醒了吃掉，應該足夠撐到把這個猜想證完。”
“睡覺睡覺！”宋河跳下台，爬到第一排的桌上，平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