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珠身體瞬間僵住，瞪圓眼睛盯着這位學生。
他……已經抵達這種程度了？！
不！不可能！他這才學了多久？區區一個半小時而已，皮毛怕是都沒摸到，不可能領悟到這等深度。
應該隻是随口一說，火花一閃的念頭許多人都有，不足爲奇。
翟珠鎮定下來，語氣溫和地問，“爲什麽這麽說？拓撲和幾何是兩個不同的科目。”
宋河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陷入沉默。
見他不再吭聲，翟珠剛剛急促的心跳又逐漸和緩下去，松了一口氣，拿起包準備離開。
剛走了一步，宋河的聲音又在身後響起，這次語氣居然帶有堅定。
“老師，雖然幾何和拓撲被視爲兩個科目，但我感覺這種劃分隻是表面。”
翟珠心跳再次飙升，連忙轉過身來，深深地盯着他，“嗯？”
“我用生物的知識來比喻一下吧，每匹斑馬的花紋都是獨一無二的，像人的指紋一樣。”
“假設幾何是斑馬，研究的隻是一匹斑馬的花紋分布。而拓撲則是宏觀研究一大群斑馬之後，總結出來的花紋規律。”
說完，宋河眉頭皺了皺，表情爲難，“這麽說也不算準确，總之幾何和拓撲的關系應該是互補的，我剛開始學的時候，還以爲是互相排斥的。我相信二者之間有某種連接，找一個合适的工具就能連起來。”
翟珠不說話，直勾勾地盯着他。
這一瞬間，她竟然有種渾身汗毛豎起的感覺！
厲害！這是傳說中強悍的數學直覺麽？這孩子比預想的還強！
短短一個多小時，竟然能敏銳地察覺到這一層！
片刻後，宋河注意到老師的異常，有些困惑地擡頭，“老師？我說的不對嗎？”
“連接拓撲和幾何的工具是什麽，你想到了嗎？”翟珠語氣前所未有的認真。
“有一點感覺，但還沒想出來。”宋河搖搖頭，沮喪歎氣，“拓撲果然很難，我服了！”
翟珠臉色變了變，眼神古怪。
短短學習一個多小時，能想到這種可怕的深度，你居然說拓撲難？！
你是瘋了嗎！你知道别人想到這一層需要多久？就算很有天賦的學生，至少也耗費數月！
“别着急，慢慢想，不要借助參考書，試試能不能自己參悟。”翟珠叮囑。
“我明白老師，我盡量不看解析之類的東西，輕松看來的知識和辛苦想通的知識，理解程度完全不一樣。”宋河認真點頭，語氣十分冷靜。
翟珠贊許地點頭，鼓勵道，“晚上講座之前，試試你能不能想出來？”
“好的老師！”宋河自信微笑，“我先做做其他題換換腦子，下午認真想一下這個問題。”
翟珠點頭離開。
宋河轉向題本，拿起筆做題。
系統提示不時在眼前冒出：
【檢測到數學進步，由白銀26級升至白銀27級！】
【檢測到數學進步，由白銀27級升至白銀28級！】
做着做着，他會忽然停下來，盯着某處深思幾秒鍾，接着又搖搖頭，繼續刷題。
……
校外，星際網吧。
貞子網管易春曉坐在電腦前，一身白衣，長發飄逸。
她手捧奶茶，屏幕上播着甄嬛傳。
店門推開，兩個高中生滿頭大汗地進門。翻牆出校時不幸被老師發現了，狂奔好久才逃脫，這輩子都沒跑這麽快過。
“你倆又來了？還打印論文？”易春曉臉色詫異。
她昨天判斷，高中生看不懂大學論文，同樣的生意不會再出現，沒想到今天又看到他倆，着實詫異。
“印！今天要印的更多。”龔莎莎苦着臉。
“有件很重要的事，姐，我同學看了你的論文，說你論文數據有錯誤。”聶俊人說着，遞上易春曉的論文。
“什麽？”易春曉愣住，懷疑耳朵出了問題。
聶俊人重複了一遍，“我同學說你論文數據有錯，讓你改改。”
易春曉盯着聶俊人的臉，見他一臉認真，忍不住噗嗤笑了。
笑得花枝亂顫，笑得前仰後合，高中生敢給大學論文挑毛病？這種滑稽的事情簡直聞所未聞！
笑了半天，易春曉才勉強停下來，嘲弄地望着兩位高中生，“你們那同學，就是昨天說的宋河對吧？這人怕不是江湖騙子？”
“他把錯誤原因寫下來了，姐你不妨看看？”聶俊人懶得解釋，主要是他也不懂。
易春曉又笑了一陣，翻開自己的論文，很快找到宋河留下的字迹。
她臉上笑容微微僵住。
這高中生……居然還懂luria–delbruck實驗？
她忽然有種不好的感覺，原本她覺得很安全，是因爲心理上“高中生”代表毫無威脅的學術水平，不可能看懂大學論文。
但宋河留下的錯誤分析，看上去居然透出一股專業的氣息？
易春曉猛地搖搖頭，重新讀宋河的留言。
見鬼了，不是錯覺，看上去真的很專業！
絕不是正常的“高中生”，宋河寫下的錯誤分析，完全超過她腦海裏高中生的概念，讓她隐約感受到一絲危險。
對面，聶俊人和龔莎莎也好奇心爆棚，眼巴巴觀察易春曉的反應。
兩人并不知道宋河的糾錯是否正确，但很期待能搞出個大新聞。
“姐，論文是有問題嗎？”聶俊人忍不住問。
易春曉的思緒被打斷，望着面前兩個高中生，她連忙故作輕松，滿不在乎地笑。
“你們太天真，本科論文都有老師把關過的，數據有明顯錯誤早揪出來了！”
“這些數據全是我泡在實驗室，兩個多月辛辛苦苦做出來的，宋河随便看一眼就判斷有錯誤？你們信嗎？”
“去忙你們的吧，文件發給我，我給你們打印。”
聶俊人和龔莎莎點點頭，有一絲期待落空的心情。
不過這結果倒是在意料之中，畢竟宋河一個高中生，掃一眼抓出大學論文數據錯誤，聽上去實在難以置信。
易春曉開了機子，兩位苦力坐到電腦前，登錄知網辛辛苦苦扒論文。
昨天扒論文還比較方便，有明确的方向，迅速找到目标，下載打印即可。
今天扒論文直接上了一個難度，宋河是列出幾個關鍵詞，索要含關鍵詞的相關論文。
甚至某些外文文獻，還得用翻譯軟件刷一遍，宋河在紙上特意叮囑了，他英文菜，必須從頭到尾翻譯好再打印。
聶俊人和龔莎莎一臉苦逼，兩人現在心情十分後悔，當初幹嘛閑的胃疼，沒事找事去挑戰宋河？
服務台，易春曉繼續看甄嬛傳。
看了一會兒，卻靜不下心來，心裏一直有股奇怪的感覺。
她有點煩躁，猶豫片刻，終于歎聲氣關掉電視劇，拿起手邊的論文。
易春曉重新閱讀宋河寫下的錯誤分析，她忽然發現，有些分析思路無法一眼看懂。
這讓她如坐針氈，怎麽搞的？一個高中小毛孩寫的分析，我看不懂？
猶豫片刻，她打開手機，拍了一張宋河寫的錯誤分析，發給論文指導老師。
論文老師：“這是什麽？”
易春曉：“有人看了我的論文，說關鍵數據有錯誤，我拿不定主意，老師幫我看看吧！”
論文老師：“好，我馬上看。”
點開甄嬛傳，易春曉身體歪在椅子上，心事重重。
幾分鍾後，手機忽然震動。
她渾身一激靈，連忙解鎖手機屏，是論文老師的消息！